……”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我聽不到為止。
我仍是沉默,因為我怕自己一說話,就會不由自主地哭出來。
“走吧。”他說。
我轉過頭,他已把臉別向一側。我能想象出那張臉上隱藏了多少絕望——這已經不是我記憶中的夏墨,那個總喜歡滿□冷的古怪老師,那個喜歡在窗臺上邊抽菸邊晃動長腿的孤傲男子,那個與我在深夜談天說地的大男孩。而如今,他只是一個喪失了生活基本能力,一輩子都需要人陪伴照顧的,殘疾人。
我走過去跪在他身旁,雙手下意識地撫他的床單,卻感到他情緒的緊張。於是我故作輕鬆地撫弄他微亂的頭髮:“以後,我每天放學都來陪你,好不好?”
“不要藉此不寫數學作業。”他的聲音依舊虛弱,可我能聽出其中的頑皮。
“我會把作業寫好,不讓你擔心——你能不能別趕我走?”
“我怎麼會趕你走呢,傻孩子,”他自嘲,“你走了,誰來管我……”
我以為這是他給我的承諾。可我沒有想到,以後的日子裡;哪怕在他出院以後,我們之間還存在著許多的磨合。對於夏墨來說,這些,與尊嚴有關。
第十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留言。。希望大家能在留言裡多說說自己的感想。。3q 我每天放學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病房,由於作業都已經在學校裡完成,所以我在醫院裡全部的事情就是陪在夏墨身邊。他睡覺的時候我就看書或者發呆,而他醒了,我就和他聊聊天說說話。幻肢痛發作的頻率不再那麼高了,可哪怕我們總是儘量把他的腿部蓋得嚴嚴實實,痙攣依舊會時常來折磨他。我問醫生為什麼會這樣。醫生說,畢竟夏墨是在截肢的情況下損傷了神經,腰部以下完全性癱瘓。哪怕一位單純截癱的病人也會時常痙攣,更何況是他。我問他該如何緩解這種症狀。他想了很久然後說,他不能受涼,情緒也不能有太大的波動。
每次預感到要痙攣之前,夏墨總是把我趕出病房。於是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病房裡受苦,看著他那雙傷腿不自主地劇烈抖動,看著痙攣結束小護士們忙前忙後地為他換床單,擦洗身體……而這一切我都做不了。我明白那是我與夏墨之間的禁忌。儘管他已經在極其被動的情況下讓我看到了他的傷口,可若是痙攣的時候我也陪在他身邊,他依舊承受不住。
小陳護士告訴我,我必須讓他明白,在他出院以後的日子裡,由於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所以這些事情終究還是會由我來做。
可我覺得接受這些,對夏墨來說並不容易。
畢竟,他是我的老師。
“丫頭,來,坐這兒。”那天痙攣結束之後,我走進病房。陽光很好,躺在床上虛弱的夏墨衝我招手,示意我在他身邊坐下。
“你還疼嗎?”我問。
他搖搖頭:“扶我起來。”
於是我學著小陳護士的樣子,一手握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托住他的臀部,讓他靠在牆上之後,又在他的背後塞了一個墊子。“這樣可以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點點頭,望著我,眼神裡有歉意:“謝謝你,丫頭。這段時間麻煩你了。”繼而又說,“我們是不是很久很久都沒有好好地聊過天了?——最近我不是幻肢痛就是痙攣,實在很討厭。看來有時當個廢物也不太容易。”他在自嘲。
“是我的錯,小陳姐姐說如果不是因為你等了我一個星期,也不會這樣……”我鼻子發酸,有點想哭。自從夏墨受傷之後,想哭的慾望就時時刻刻地伴隨著我。
“不是這樣,至少不完全是這樣,”夏墨試圖把身體前傾,像以前一樣拍拍我的肩膀,可是他毫無知覺的下肢卻阻礙了他。這讓我忽然想起那天在學校裡的重逢,他總是在整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