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桓楚的手指終於輕微的動彈了一下。
他睜開了雙眼,看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逐漸想起了出生時的一幕,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陳玟雯想起了陸昊龐樂李峰……最終,他想起了黃耀。
一股濃濃的悲哀,從他的心中襲來。
他從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記憶是那麼深刻,深刻到如同被人用刀斧鑿在心坎上,根本不可能輕易忘記。
“我……還活著?”
桓楚緩緩的從地面上坐了起來,看著身下那具已經開始僵硬腐爛的屍體,眼中閃過一陣無言的悲慟。
“黃耀,兄弟……我恨哪!”
在這片寂靜的世界裡,在這片冰冷的車庫中,空氣中飄灑著一個鐵血男兒溫溫熱熱的淚水。
他將地下殘破的屍體抱在懷裡,猛然仰天發出一聲受傷的野狼般的哀號:“我好恨哪……!”
灼熱的淚水浸溼了屍體的衣袍,慢慢的滲到他已經冰冷的面板上,滾燙,滾燙。
那根本不是眼淚,而是他的血,是他的肉,是他內心極度的傷悲。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黃耀的屍體,被放在了地下停車場裡臨時修建的墓穴中。
那是桓楚用手一點點刨出來的墓穴,他的屍體已經零零碎碎,桓楚硬是用自己的雙手,在空曠而凌亂的停車場裡,將身體的碎片一塊塊的找到,又一片片塞進了墓穴裡。
把泥土一把把地拋灑在黃耀的身上,一把把地拋灑在黃耀碎成灰燼般的臉上。滾燙的熱淚一直在桓楚的眼眶裡打轉,但無論他如何悲傷,眼淚始終沒有從他的眼睛裡流出來。
淚水,已經流乾了。
在末世裡,人,要學會堅強!
黃耀的身體,一點點被泥土淹沒,一點點消失在桓楚的視線裡,當一個微微隆起的墳包,終於出現在停車場裡時,他將一塊表面磨平的鐵板,釘在了這座簡陋土墳的前面。
他撿起了自己那把沾滿鮮血,已經不知道附著了多少喪屍冤魂的長刀,現在這把長刀就彷彿已經擁有了一種渴望嗜血的靈性,與桓楚的手掌一接觸,就帶出一股森然的凜冽殺氣。
長刀嘆息著落在了它絕對不會喜歡的鐵板上。這塊鐵板是從一輛廢舊的汽車上拆下來的,在刀鋒與鐵板碰撞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響中,鐵屑一點一點的向下脫落,當一股清風拂面吹過,掃去刀痕中最後一縷鐵屑,兩個絕對說不上藝術,但絕對張揚至極筆劃如刀的大字就出現在了黃耀的墓碑上……
兄弟!
他沒有刻上黃耀的名字,因為沒有這個必要。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將屍骨埋在這寂寥荒涼的地下停車場裡。
桓楚將手輕輕在墓碑上撫摸著,嘴裡低聲說著:“兄弟,我要回去了。你放心,你的仇,我幫你報了,顧成怡,他也活不了多久。在這末世裡,活下去是挺難的,你選擇就這麼走了,也許是一種幸運吧。等哥下次來看你的時候,就帶你,回家。”
桓楚站起來,義無反顧地轉身,離開了這片留下自己太多血,太多淚,太多傷悲的地方。
清晨的陽光灑落在這座寂寥的小鎮中,蕭瑟的街道上不時可以看見渾身腐爛倒斃在兩旁的屍體,斑駁的牆壁上早已乾涸的血液如同死神的印記般顯眼,破碎的瓦礫、玻璃渣散落了一地。
不時一陣微風吹過,捲起地上不知什麼時候的報紙或紙屑,打著旋兒飛出街口。
迎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桓楚再次出現在地面上。
足足過了半分鐘,桓楚才適應了耀眼的陽光。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還是要繼續活下去。
桓楚沒有轉頭再看身後那片黑暗,而是靠倒在牆邊,伸出左手想要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