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武官就要有個武官樣兒,男子漢大、大丈夫,弓馬武藝,才是最、最要緊的本事。”
“你少喝點兒!”姜兒見他一隻手又伸向酒罈,不由地伸手欲拍,卻終於還是由得他去:“長卿弟,你不知道,這酒肆行當本不是好做的買賣,姐姐一家又是外鄉人,剛來的時候,城裡地痞惡少,可是好一番欺負。多虧青弟小小年紀,不但一身好武藝,還難得一副俠義心腸,教訓了那幫傢伙幾次,嚇得城中惡少都不敢來咱這綠波廊撒野,沒想到今天……”
“今天這小子是新、新來陵戶,不、不知道小爺我的厲、厲害,下次借他副膽子,諒他、諒他也不敢再來了。”衛青咕咚灌下一大碗酒,聲音忽地變得低沉了:“大丈夫處事,應當救天下蒼生,可惜我一身本事,卻只能救姐姐你一個。”
“你能救姐姐一個便強我百倍了,”司馬相如一臉的愧色:“我空跨了口寶劍,卻連個尋常惡少都打不過。”
“都說什麼啊,你們都好,都是我的好弟弟,”姜兒一雙大眼睛裡閃著明亮的光芒,斟了滿滿一碗酒,雙手高高捧起:“來,姐姐和你們一起幹了這碗!”
一碗酒下肚,姜兒臉頰飛紅,眼神也愈發嫵媚起來,司馬相如怔怔地看著,不由有些痴了。
“姐姐、姐姐今天好漂亮,”衛青拍著几案叫起好來:“今天的姐姐,簡直是長安城裡最漂亮的女孩了。”
“別說這沒心沒肺的話討好我,”姜兒半笑半嗔地瞥了他一眼:“誰不知道你的小姐姐,長得跟瑤池邊的仙女似的?只怕我們大漢朝所有的美人兒加起來,都比不得她半分顏色呢。”
“原來衛青的姐姐生得那麼美,不知比起文君來又當如何?”
燈花跳躍著,恍惚中,司馬相如眼前忽地閃過臨邛城裡,文君那對那對烏黑彎曲的細眉。
………【(十一)】………
雪夜。23Us.com長安。北風一陣緊似一陣的吹著。
綠波廊的燈還沒全熄,桌上的殘酒卻早已冷透。打烊了,金吾宵禁的時刻又快到了。
幾個夥計一面揉著發酸的腰眼,一面伶俐地拾掇著桌案碗筷;姜兒叔父立在櫃上忙碌地算著帳,眼睛偶或不安地瞥一眼廊外。
“這妮子,兩個帶著傢伙的大小夥子,要你送什麼送?深更半夜的,一個女子家,還下這麼大的雪……”
“青弟,你……你能行麼?姐姐有些放心不——哎,當心腳底下!”
姜兒一雙小手籠在衣袖裡,雙手捧著個銅燈,在雪地裡踉踉蹌蹌地走著;衛青滿臉通紅,滿身酒氣,饒是姜兒不時尖聲示警,還是幾番險些兒絆倒滑倒。
不過衛青顯然並不認為自己狀況很糟,他一面深一腳淺一腳趟著雪,一面粗聲大嗓地應著:
“姐放……放一萬個心好、好了,我、我會照顧好長、長卿哥的。”
他的自信當然絕非一點道理也沒有,至少伏在他右肩上的司馬相如情況就更糟得多:相如雖還勉強可以邁步,膝蓋、關節卻都綿軟得如柳條一般,和臉色一樣慘白的雙唇張合了幾次,卻連句囫圇話都吐不出。
北風裹著乾巴巴的雪,不住打在姜兒麻木的臉頰上。她腳下打著滑,手裡捧著燈,見兩人那般狼狽,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姐,回去回去罷,”衛青扶著司馬相如,好不容易站穩了,扭頭催促道:“天色不早,大、大叔在店裡,該、該等得急了。”
“是……是啊,”司馬相如伏在衛青肩頭,忽地也呻吟出一句來:“當、當心狼跑出來咬人哦。”
“姐姐才不怕什麼狼呢,”姜兒嘴上說不怕,心裡實在是很有些怕的,她望了望黑洞洞的天,紛紛揚揚的大雪,和空無一人的街衢,終於還是收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