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點多了,也不嫌累!”
老威顧不得招呼,急忙撞門進屋。
燈光昏暗,小棋穿一身白底碎花的舊睡衣,低頭坐在自己床的旮旯裡,不住絞著自己的手指頭。老威進屋,她居然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老威嚥了口唾沫,遠遠在自己床沿坐下。他知道,每次和家裡通話之後,小棋多半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夜已經很深了,屋外不遠處,乘夜卸貨的火車,又撕腸扯肺般咆哮起來。
“我爸……我爸今天又問起我們的事情,”不知過了多久,小棋才開口道,用細得幾乎聽不真切的聲音:“你、你叫我和他說什麼好呢?”
老威呆呆地作者,一個字也沒有回答:他也實在不知道,如此境地下,自己究竟能叫她說些什麼。
“我知道你也不想的,可、可,這樣子下去,讓我爸我媽知道了,我、我!”
她扭過臉去,不讓老威看見自己眼眶裡不住打轉的淚珠。
“對不起,對不起……”
老威在心裡一遍又一遍這樣重複著,卻終於一直沒有開口。他站起身,掀開床上的褥子,鋪上塊木板,又搬近幾塊磚頭來,一**坐在上面,就著一疊稿紙寫起什麼來。
小棋背對著他用手背拭乾淨眼眶,然後慢慢站起,走到老威身後,輕輕摟住他脖頸:
“你也別太著急了,原來公司的事情又不能怪你的,如果不是那樣,我們現在不還好好的?”
老威聽她提起“原來公司的事”,心情似乎頗有些煩躁起來,手中的筆也越揮越快了。
小棋劈手搶過筆:
“去洗洗睡罷!千字才40,你忙一個月,運氣好是也掙不了幾百,還不如先好好賣賣機器,只要一個月賣四臺就是一千啊,飯錢還不算。”
老威拍著小棋手背,苦笑一聲:
“能賣得出去我早賣了,你不知道,寫這些我心裡有底,上人家家裡賣那玩意兒,我可是半點兒底也沒有啊。”
小棋用手指甲尖掐著他耳輪:
“呸呸,這話你蒙別人行,我和你一個公司出來的,還不知道你的本事?你說,從前那股威風,都哪兒去了?”
“這,那是外貿,兩碼事……”
“好好,就算兩碼事,咱說說一碼事的,你幫海倫,幫阿榮,幫最笨最笨的蘿蔔賣都賣得掉,怎麼自己賣反倒不行了?”
老威又沉默了,他當然知道這究竟為的什麼,可是,這又怎麼好開口呢?
“好了好了,不說啦不說啦,”小棋輕輕捶著他後背:“反正咱倆這個月加起來也總算賣出去四臺,差不多夠開銷了,快睡吧,明天還要忙呢,那個老高,好像總盯著你似的。”
老高是華裔馬來人,他們的新隊長,今天白天是他頭回帶隊。
其實老威也隱隱覺得,整個一下午一晚上,那個馬來佬鷹隼般的目光,的確似乎一直在自己脊背上游走著,可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位埃克斯東南亞頭牌推銷員,如此關注自己這個成績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菜鳥呢?
………【第四章】………
老高黝黑的面板,瘦高的身材,穿一身皺巴巴的名牌休閒裝,靠在麵包車副駕駛座上,連眼皮也難得抬上一抬。WeNXuEmI。cOM但一旦抬起,目光卻如鷹隼般銳利。
關於他,埃克斯流傳著許多傳聞,有人說他出身世家,當過賽車手,拿過不少獎盃;有人說,他蹲過東馬沙撈越的大獄,是個不折不扣的癮君子;有人說他和老蔡關係密切,卻也有人指天賭咒,說曾親眼見到老蔡在自己辦公室裡像訓賊一樣地訓他,他卻連大氣也不敢出。
有一點是大夥兒眾口一詞的,即他是埃克斯整個亞洲地區十五年來業績記錄最好的直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