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經入了夏日,天空之上?,烈日炎炎。
崔府雕樑畫棟的梁簷,採用了流水降溫,開始有了水簾下落,宛如?道道雨柱,嘩啦啦地?迴圈。
那?水滴重重拍打水渠的聲音,令她不由回想起了當年的那?個電閃雷鳴之日,刑場上?,大雨傾盆,整個臨安城,都彷彿沒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道道撕裂天空的閃電在她腦海中狂閃,蘭殊的心口登時充滿了恐懼與驚惶,耳邊一陣嗡嗡的耳鳴之聲,太陽穴不由發疼起來。
她忍不住捂住了腦袋,越捂,那?雷聲卻越轟頂。
直到一道熟悉的男子嗓音從她身後響起,清晰地?灌入她宛若封閉的耳中,“在想什麼?”
蘭殊猛地?回過眸,只見曾經那?個總會在打雷時趕回家的人,再度出現在了她面?前。
秦陌凝著她通紅的雙眸,不由朝前走近了兩步,“哭了?”
他的語氣不自覺有了一絲關切的慌亂,下意識抬手,指腹就落在了她的眼角。
秦陌的體質很特別, 冬暖夏涼。
每逢寒冬臘月,他整個人就像一個火爐般,一轉夏, 那?修長的指尖,好?比一塊冰涼的玉石。
那?宛若山中澗泉觸在頰邊的舒適涼意,令蘭殊溫熱發?紅的眼眶得?到了一絲消退, 也給她帶去了一份清醒, 將她夢魘般的神識, 緩緩攏回了原位。
秦陌見不得她紅眼睛,輕輕摩挲著她的下眼皮,凝著她眼角殘餘的泛紅,“你們在佛堂說了什麼,為什麼哭?”
蘭殊頓了頓,一把拍開他的手, 後?退兩步,避開了他的目光, “不用你管。”
她的語氣十分冷然,秦陌望著她背過去的身影, 一顆關切的心空落到了地上, 無處安放。
蘭殊原也不想同他鬧這麼僵。
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 總該相互體面一些。
可他明?明?聽懂了她的拒絕, 偏偏同她裝聾作啞。
她不收他的禮物?,他就轉趙桓晉的手給她送過來。官大一級壓死人,趙桓晉無可奈何, 任是塞了她一院子, 只道“上命難違”。
這陣子,她每早一推開門, 就被一堆禮盒子絆住。他越送越多,幾乎快堵得?她人都出不去,腳尖無處安放。
她又不好?牽連無辜的趙某人。
搞得?現在一見?他,就來氣。
蘭殊下意識擦了下眼角,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冷道:“你來這作甚?”
秦陌在她身後?柔聲答道:“我收到了請帖,特來給老太公祝壽。”
崔家的壽誕帖,向來是長輩接來續舊,小輩接來相親。
蘭殊涼涼瞟了他一眼,“你也是來相看的?又來霍霍我們崔家的姑娘?”
她故意一副冷聲冷色,完全不待見?他分毫,秦陌也不著惱,牽了下唇角道:“我要是再娶一名崔氏女,你會不會半夜翻牆幫她下廚?”
蘭殊眼底劃過了一絲訝然,忍不住回眸看向他,盯著他唇角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這是吃出了她的手藝,特意過來抓她們的?
作弊斷然對?他人不公,但她只是想幫幫靈兒。
蘭殊道:“你就不能睜隻眼閉隻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