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打算要走,書房的門卻開了,隨著啪嗒一聲,屋裡的吊頂玻璃燈亮起,老劉進了屋。
看來是剛送走客人。
就見他進屋後徑直走到書檯前,摸出鑰匙將書檯下的保險箱開啟,從裡面端出一個小巧的電臺。
王二毛挺好奇,這是剛談妥一樁生意,現在就要急著發報嗎?
當時的上海灘,大多數商貿洋行都有自己的電臺,因為,賺錢的生意,首先賺的就是地區差價。
青山會館主要做的是外埠的大宗物資交易,自然少不了收發電文,這種事情師父是做不來的,一直都由老劉在操作。
就見老劉將電臺端端正正地放上書檯,手裡一通忙活,然後戴上耳機正襟危坐,順手從臺邊拿起紙筆,放在面前。
這是要收報。
王二毛沒學過這個,但看得多了,也知道他大致是在做什麼。
收報和發報是需要約定時間的。
因為,電報不是蠟丸,發電報的時候,對面要有人接收,否則,這個電報就發不出去。所以,商臺的大多數業務都是在白天處理,放在晚上聯絡的,並不多。
老劉戴上耳機,沒過多久便開始拿起筆在紙上抄錄起來。
電報似乎並不長,沒幾分鐘就抄完了。
他放下筆,又從書檯下的抽屜裡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在紙上逐字逐字的翻譯起來。
王二毛靜靜地看著。
他跟老劉之間,以前只是認識,並沒有多少交集,他也從沒認真觀察過這個人。
現在看來,這人的身份也很特殊,保不齊就是師父在明面上的代理人。
師父如果事先料到危險,那麼極有可能將後手留在這個人的身上,他現在做的,也不一定只是生意上的事。
老劉譯完電文後便將電文燒了,把電臺收好,坐在椅上呆呆發怔。
王二毛看得無聊,卻又不太敢走,萬一落地的動靜被他發現,豈不是多出一些麻煩。老劉也是青山門的,誰知道他有多大本事。
二人一裡一外,一個坐著,一個蹲著,這畫面靜止了。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就見老劉站起身,從袋中摸出一顆蠟丸,低頭看著,似乎是在下什麼決心,不知不覺,在屋裡輕輕踱起步來。
還有一顆?
王二毛忽然有些憤怒了。
怎麼,人都已經陷入絕境,這第三顆還不捨得爽爽氣氣地給我?
他真想衝進去一把搶過,但終於還是忍住了。
師父的謀算肯定有著精密的計劃,這蠟丸便是要算好時機才能有用。
就見老劉走著走著,居然關燈鎖門,書房裡又恢復了一片寂靜。
走吧,這是一個長局,該亮底牌的時候自然就會見到這張牌。
......
回到自家的弄堂裡,已是午夜。
張家阿婆的牌局早已散了,上了年紀的人晚上熬不到九點。
他躡手躡腳地上樓,卻還是被小菊豆聽到了。
就見亭子間的門一開,小菊豆探出頭來,笑吟吟地看著他,“回來啦?”
王二毛忽然感受到一陣溫暖,但立刻便猜到她接下來想要做什麼,趕緊壓低聲音,“你是夜神仙啊,還不睡?”
“我等你呀。”
“你快進去睡覺,不要吵醒小梅阿姐。”
“她睡得像只死豬玀一樣,吵不到的。”
小梅阿姐賣相好,身材也好,忽然從她嘴裡蹦出一隻“死豬玀”來,王二毛忍不住笑了。
“你太平點,這裡不是你們蘭花坊,有點什麼事,樓上樓下都曉得,閒話傳來傳去不好的。”
“我曉得!你自己瞎想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