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艇開近高橋時,已經接近臨晨四點。
江面上,時而還有往來的貨輪,但是盤查力度已經小了,偶有幾艘巡邏艇會登船檢查,基本也只是上上下下走走過場。
高橋再往前,就是入海口,這裡的船隻本就不多,剛才那艘貨輪已經開走,周圍的三四海里內,便只剩下一片灰濛濛的海天相連。
靠岸,停船,熄燈。
岸邊衝出了一小隊人馬,為首的一箇中年男人跟臧洪霞打了聲招呼,他後面跟著的人動作利落,紛紛登船,接管了船隻和俘虜。
王二毛從駕駛室裡出來,心急慌忙去找臧洪霞,他要先去看看師父。
臧洪霞一笑,“儂急啥,杜老闆也是要上船的,難不成還從水裡走?”
那倒是,王二毛只好耐下性子等著。
過不多時,有三個人抬著一把竹苕椅從岸邊的林子裡走了出來,上面端端正正坐著一個黑衣老者。
王二毛一看就是師父,忙跳下船,三四步搶過去,扶牢師父的手,差點哭了出來。
這三個人不響,把竹苕椅輕輕放下,走了,臧洪霞跟了過來,立在王二毛身後。
師父瘦了。
原本福嗒嗒的面孔削攏了,眼袋有點蕩下來,臉色有點泛黃,眼睛倒還雪亮。王二毛看向他的胸口,臧洪霞講過,槍傷入肺,現在身上套了件外衣,胸口略微鼓起一塊,傷勢輕重是看不清了。
“師父!”
“儂這個小賊,一步一步踏在我的腳後跟,居然跟到這裡,蠻來賽的嘛!”
“儂的傷哪能了,吃過藥打過針伐?”
“放心,死不掉。”
“儂不要硬撐啊!養傷最好躺平,儂看儂,坐得煞挺,這派頭沒必要的......”
“這派頭又不是摜給儂看的!”
千面子一笑,對臧洪霞招了招手,叫她過來。
“儂的師父跟我打賭,講浦東這樁事體要是被我辦成,儂的隱娘可以不做。儂,願意伐?”
“我...... 不曉得。”
臧洪霞低下頭來,不響。
隱娘是可以說不做就不做的?王二毛聽不懂了。他也不明白,現在還沒真正脫離險境,師父為啥要問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那就,我來做主?哈哈,反正在黨內,儂也是歸我管。”
這老頭子精神好像還不錯,王二毛稍稍放了心。
“那就是世叔做主好了。”
臧洪霞明顯有點開心,仍舊低著頭,輕聲答應。
“儂現在就退黨,後面的手續我幫儂辦。”
啊?臧洪霞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二毛也是一愣,廟堂裡,玩得這麼花哨?
“世叔...... 退黨?我的信仰,怎麼可能是說沒就沒的?”
“儂的信仰是儂的事,跟是不是黨員有關係嗎?”
“可是...... 世叔,這是為了啥?我的組織關係呢,任務呢?都沒了?”
臧洪霞急死,眼淚流了出來。
“有些事體...... 儂現在搞不明白是好事。將來的事體,啥人又講得清楚。總之,儂信仰不變,一切虛名,現在開始統統給我扔掉!”
王二毛倒是聽出點竅坎了,這老頭子又在下棋,他偷偷碰了碰臧洪霞,意思是:弄不明白以後再講。
“世叔,那我今後做啥?江湖上、廟堂裡,儂幫我一筆勾銷,是要我跟著師父唸經去?”
她的師父是和尚?
王二毛不可思議,和尚開索命門?哈哈,這是個金剛吧。
就見千面子哈哈一笑,手指了指王二毛,“儂接下來做啥?隨便儂。我倒是希望,儂去做他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