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跟顧明誠相視一笑,這隻老狐狸終於是摒不牢了。
沒過幾分鐘,就見書房的門一開,劉建洲一邊披著衣裳,一邊打著哈欠走了進來,然後一屁股坐到沙發裡,隨手摸出袋袋裡的眼鏡,戴起來,看了看他們兩個。
“死胖子,儂今朝氣色不大好啊?”
顧明誠沒好氣,“我不像儂,背後頭還長著眼睛,被人家暗戳戳弄了兩記,氣色能好伐?”
劉建洲一笑,沒搭他的話,又看了看王二毛。
“儂哪能?良辰吉日,跑來這裡管閒事?”
王二毛一愣,他跟香香拜紅姑,連小菊豆都不曉得,這隻老狐狸是哪能曉得的?細想下去,不禁冒了冷汗。
劉建洲看他一句話就被講悶特,哈哈一笑,“儂不用瞎想八想,我只是詐儂一詐。”
“詐我?”
王二毛奇了,隨隨便便就能詐得這麼準?
“這有啥?香香要不是跟儂拜了紅姑,會跑來這裡幫你們站崗?”
這樣啊?
王二毛稍許心定了些,這隻老狐狸的腦子確實是快!
顧明誠在一邊問,“不要講這些沒用的,我的事體哪能講?今朝二毛不來尋我,我也正好要來問儂,青城派的人這兩天把我的三隻點全部摸了一遍,到底想做啥?”
“沒事體,人家就是來看看儂,看好麼,就跑了呀。”
“跑了?”
顧明誠聽不懂了,“跑回重慶?還是跑去閻羅殿了?”
“有區別嗎?”
“當然有啊!”
顧明誠急了,“我又沒做啥事體!他們來就來好了,回重慶,該哪能講就哪能講,要是死在上海,我還講得清爽?”
老劉看了看他,手一攤,“先給支香菸。”
“不給!講清爽再給!”
劉建洲撓了撓頭,轉過來看王二毛,王二毛一笑,發了一支,幫他點上。
劉建洲抽了一口煙,慢慢講,“儂這還叫沒做啥事體?儂要是沒做啥事體,他們吃飽飯沒事體做跑來尋儂?”
顧明誠有點不買賬了,“儂是講火車站的事體?這事體只要問到儂這裡就可以講清爽,至於要特地派人來嗎?”
“問我?”
劉建洲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重慶現在要是還願意問我,何至於會在上海灘一敗塗地?跟儂明講吧,我現在在他們眼裡,頂多就是一個通訊員。”
王二毛不懂他們的路子,在一邊靜靜地聽著。剛剛臨時起意把這隻老狐狸弄起來,就是想先搞清楚他們自己人相互之間的關係。
顧明誠估計是想了一天都沒想明白,氣道:“這種事體就算不問,我這裡也沒做錯啥!委員長有過鈞令:國府自他以下,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談判、苟合!這趟日本外務省委派過來的專員啥人殺不是殺?哪能?還殺錯了?就算重慶沒有明令,又哪能!阿拉在上海的人員,可以便宜行事!”
“儂這個考慮方向就已經錯了……”
“我曉得儂要講啥,不就是怕我變顏色嘛!人家延安老早就把人撤回去了,重慶又不是聾子瞎子,我要變顏色?還要有人肯幫我變啊!”
“儂先不要激動,我又不是重慶,也不能代表重慶,儂衝我叫有啥用?”
“我是氣不過!……”
“好好好,定定神,儂看儂,下巴上頭的兩塊肉都快要被儂抖下來了!”
王二毛聽了個半步浪蕩,看顧明誠的樣子,果然是又氣又可笑,忙又發了一根香菸,幫他點好。
“師兄,儂先歇一歇。爺叔今朝難板肯講點真話,儂先聽他講光。”
劉建洲聽得不對,“哪能叫我今朝肯講真話?我平常講的都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