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毛完全同意,香香自然開心。
“儂坐一下,這事體阿拉既然商量定了,那我現在就跟姑姑打電話,越早落實越好。”
王二毛一直有點好奇,香港離上海不曉得隔了幾個省,電話還能說打就打?
就見香香轉身起來,拉開旁邊小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擺著兩張長條桌,桌上一字排開,擱著五門電話,還有四臺扁扁的鐵盒子機器。她先是伸出手指靈活地在機器上扳動了幾下,機器上的那一排小撥片便上上下下換了次序,然後拎起一門電話,將電話線的另一頭插進機器上的小孔裡。
王二毛看得眼花六花。
再看她,搖了兩記等電上來,不一會兒的功夫,電話通了,她對著電話報了一長串數字,又等了兩分鐘,跟姨娘通上了話。
電話講完,再把電話線拔掉,撥片恢復原樣,關上小房間的門,重新坐了回來。
“姑姑應了。”
事體辦成,二人都鬆了口氣,自家這裡想得再巧,總沒老太太的一句應承來得牢靠。
“怪不得儂這裡叫聽音閣,想打給啥人就打給啥人,電報也沒儂方便。我看顧胖子他們怕電話有竊聽,儂哪能一點都不怕呢?”
香香一笑,“我這裡用的都是臨時線路,不像人家一根線拉進來的固定電話,號碼每次都不一樣,除非有人控制到轉接的機站,否則,很難能竊聽。”
“轉接站?”
“嗯,這個講起來有點複雜,有空再跟儂慢慢講,先講第二樁事體。”
王二毛看了看錶,已經快五點了。
“今朝早上,滬西工人俱樂部,工讀學校,還有幾個規模較大的工友聯誼會牽頭,定下來要在明天的慶功會上就地請願,要求開放江禁,恢復浦東浦西的輪渡通行,同時要求組織衛生醫療隊到浦東進行救助。”
“然後呢?”
“阿拉蘭花也有不少參加工會跟醫療隊的人,他們問,要不要多組織點人手。”
“姨娘在時,是啥個章程?”
“一般情況,阿拉吵吵鬧鬧的事體不做,醫療隊多加人,多帶藥。”
王二毛一愣,這並沒有什麼不對,為啥今天要單獨拿出來講?
“儂覺得這樣做不妥當?”
香香像是猶豫了一下,想了想,“不能講不妥當,我是覺得不划算。”
王二毛仔細想了想,懂了,問,“阿拉蘭花每年參加工運,集會遊行這種事體,要死多少人?醫療救助隊,要花多少鈔票?”
“當場打死的不算多,從三七年日本人打進上海開始算,一共54個人。被抓的就多了,有五六百人,只有二十幾個放出來,其他的人統統送到外地去,要麼挖煤挖礦,要麼送到軍妓營,送出去就回不來了。”
“關鍵是,以前還有廟堂的人來組織,有保護,有計劃。從去年開始,廟堂的人統統歇角,都是由工人自發,亂哄哄,各自為戰,幾乎等於沒效果。前兩天的大遊行叫是四大行牽頭,華商會的老法師坐鎮,這才達到了目的。明天的行動,我是不看好的。”
“另外,鈔票的事體,是非就更加多了。阿拉每年有大量的經費劃出來,買藥,買裝置,幾年下來,都可以開一家正兒八經的醫院了。但是,這種東西買回來是要存要保管,裝置還好,折舊淘汰頻率不高,但藥是有有效期的。阿拉備在上海,很少機會能用,發外地,又算走私。往往是一批藥,臨到最後用不掉只好銷燬,要麼就是走黑市,賣給醫院補貼點損失,還要被人家掀頭皮,講阿拉發國難財,真心難弄。”
王二毛仔仔細細聽香香訴苦,方知家大難當,不禁一笑,“如果我要講,這些事體阿拉今後暫時先不做呢?”
香香眼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