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平南知道王二毛想要問什麼,沒等他開口,直接講。
“二毛,以你跟洪霞的關係,照理說不算外人。但索命門跟別家門派有很大不同,殺手在接到任務後,所有跟任務相關的資訊,都不允許跟成員之外的人交流。也就是講,就算是洪霞親自來問我,我也一個字都不能說。這是索命千百年來的死規矩,任何洩露任務資訊的人,都將被傳令追殺,不死不休。這點,先要跟你說明清楚。”
王二毛只能點了點頭,理解,但是有點沒勁。
沒想到施平南繼續講了下去。
“好在今天不是昨天,昨天不能講的事,今天能講了。昨天早上,傳令師兄通傳了天字堂的最新命令:所有被臧紅霞點名要用的人,從即日起離開索命,臧紅霞取消隱娘身份,索命門原先在上海所有的資產、倉庫,劃歸臧紅霞私人所有,從此以後與索命門不再往來。”
“啊?”
王二毛吃了一驚,這事體臧紅霞肯定是曉得的,卻一句都沒跟他提過。
施平南淡淡一笑,“對於這道命令,我是知道些緣由的,現在既然已經不再是索命的弟子,自然可以跟你講。索命門是個殺手門,講得是:殺一人以救萬人。所以,身為索命的弟子,都是秉承這樣的志向才會來做殺手。”
這個王二毛懂,真正的殺手並不冷血。
“但最近這些年來,這一套越來越行不通了。亂世之時,民眾本就艱難,逢遭國難,更是活路難尋。殺手組織在這種亂世,唯一能做的,就是投靠一方勢力,以指望早日能夠天下歸心,山河重塑,老百姓也可以儘早地結束痛苦,不再顛沛流離,各自安居樂業。”
這個四哥講起話來居然文縐縐的,不像殺手,倒像是個讀書人。
“但是當今的世道,跟以前實在太不一樣。我們中國,從始皇帝大一統到清皇朝被推翻,在這兩千多年的歷史裡,從沒有過這麼內外交患的時期。國外列強紛爭,國內派系林立,江山半壁陷落,民間思潮翻湧,怎一個亂字了得!這就不是扶持一家一姓所能解決的了。所以,這些年來,索命也在各種摸索,想要尋求能救國救民的真理。只是,這條道路實在難尋,既漫長且迷茫,我們中的很多人,甚至淪為了投機分子爭權奪利的工具而不自知,一腔腔的熱血揮灑出去,離我們理想的國度卻是漸行漸遠。”
四哥的這番話,王二毛深有同感,其中的一些問題他早就想過,可惜想不明白。這也就是他寧可冷眼看這世界的最主要的原因。悲憫不只是講講而已,愛世人是需要有能力的,當儂做不到的時候,只能讓自己的心再硬點。
“當年,孫總理提出三民主義救中國,北伐,廢除帝制,建黨,立國!索命上下,群情激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組織各種暗殺,幫同盟會、後來的國民黨掃除障礙,滿清遺老、北洋軍閥、異端分子,殺了不計其數。好不容易等到統一,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軍閥依舊林立,貪官依舊橫行,資本家成了比地主老財更可怕的吸血鬼,老百姓依舊是民不聊生。天災無人去管,人禍照樣盛行,國力日漸衰敗,內鬥頻發不斷。民國短短二十幾年,國民政府還是一個軍政府,中國從姓愛新覺羅,變成現在姓了蔣宋孔陳,根本沒任何區別!”
“我們索命漸漸地對國民政府灰了心,天字堂連發十幾道令,要將所有外派全部召回。但是人各有志,很多同門在外面接觸久了,自己心裡有了主張。各種理想、主義,天字堂也沒法講是誰對誰錯,最後只能不管,你們誰要去追求自己的理想,那就去吧。所以在這五六年間,索命門的精英走了一大半,留下來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現在還看不清方向的,另一種是奉命委派在某一個方向的。”
講到這裡,王二毛有點懂了。
臧紅霞是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