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有點停怏怏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
他確實是在光火,而且,像是一隻懶散在地上正在慢慢立起來的老虎。
這是一種有著強烈壓迫感的氣勢,這種氣勢,讓她一下子講不出話來。
王二毛覺得自己的態度有點惡劣了,畢竟,人家是在就事論事地商量。
“儂不要計較我的態度,這種事體我個人是極其反對的。更何況,阿拉蘭花門還在參加婦女解放運動,這要是傳開來,不光是國軍的形象問題,也是蘭花門今後還會不會被人家相信的問題。把阿拉的人全部撤回來,派用場的地方有得是。就跟他們講,阿拉等他們打進上海再來勞軍。”
“好!”
王二毛奇了,看了看香香。
香香一笑,“儂講得有道理,自然就只有好。那我再講第二樁事體。”
“這樁事體現在還是個想法。姑姑講過,儂啥辰光如果有決定了,需要跟她事前通個氣。”
“嗯,儂先講事體。”
“阿拉收到情報,德國人馬上就要開始打蘇聯。一旦打起來,美國人就坐不牢了,遲早要跟德國人、日本人開戰。現在,租界裡的英國人、美國人已經不敢派兵,法國人也想跑,但是跑不掉,他們自己老家沒了。所以,如果他們幾個國家七弄八弄正式打起來,日本人第一樁事體就是佔領租界,變成日統區。”
“日本人不是西洋人,西洋人在租界裡還曉得講究文明,懂禮貌,他們日本人齷齪來西,聽日統區的姊妹們講,在弄男男女女這點事體上,真的噁心到想吐。不管是良家婦女還是阿拉青樓院子,甚至是偽政府官員的家眷,看中就要弄。所以阿拉就在考慮,是不是要把蘭花下頭的這點生意收一收,讓姊妹們儘量不要搭到日本人,哪怕是出去討飯,也不要輕易被這種豬玀碰到。”
“但是,這事體太大,蘭花也不是說收就能收的。畢竟,許多姊妹是拿了賣身銅鈿進的院子,老闆雖然黑心,阿拉也不能硬來。”
王二毛點了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自古就是娼門難關,不能光講老闆黑心,而是大家都需要活下去。
“這事體要好好想想,退身步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弄得不好,自己會亂。”
“就是講呀,現在人心惶惶,擺不平,更加討厭。”
“儂事體將光了?”
香香點點頭。
“那我有點想法要問問儂的意見,蘭花可以做到啥,我心裡要有個底。”
“儂講。”
香香不曉得自己為啥有點小激動,這是她跟姑姑做事以來從沒有過的。
王二毛低著頭想了想,組織一下要講的話。
“現在社會上各種各樣福利會,紅十字會越來越多,可以接收捐款,購買物資,組織救災,組織醫療隊,護理隊,這種組織,就算是佔領軍,也不能輕易去碰。如果再跟學堂、偽政府搭上線,這個後臺就會更加硬點。”
“我不曉得懂這方面經營的人尋不尋得到,但是阿拉需要準備起來。剛剛我聽儂講,儂還負責聽音閣,而且地方還就選在這裡。這不安全。先不講日本人進來後會哪能,就現在進進出出的人,不保證個個都會是自家人,更何況來來去去都不方便。儂要收集情報,一層兩層三層,訊息慢慢遞進來,環節太多,辰光太長,危險性就高了。這事體可以慢慢講,先解決阿拉自己的秘密基地跟安全問題最重要。”
香香聽得有道理,馬上講,“阿拉自家註冊過一家福利會,姑姑用來收捐款買物資的,現成就能用。”
“這不能用。”
“為啥?已經在用了呀,過兩天還有幾筆捐款要匯來,阿拉專門有人辦事體的。”
“阿拉現在要跟香港暫時切斷,這事體不是為了瞞牢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