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李鳳英,“我奶奶是梅雨天摔了一跤去世的,我回到家時她頭髮上全是凝固的血。她以前總說,有福之人六月生,無福之人六月死,她就挺沒福氣的。”
這是文竹頭一次對人談起李鳳英的死亡。
她對李鳳英的情感過於複雜,但當塵埃落定,她發現自己對她的情緒中,憐憫佔了上風。
趙曜下意識伸手拿紙巾,卻發現文竹眼中沒有淚光。
她很平靜,以哀傷為核心的平靜。
電腦開啟,桌面是系統預設。
“桌面真醜。”文竹點評道,緩和了沉重陰翳的氣氛。
趙曜不惱,“那你幫我換個好看的。”
“等會兒。”文竹插上硬碟,“我先給姣姣姐傳個圖。”
她在硬碟裡翻找,找到了年前給瑞瑞奶奶拍攝的那張照片。
當時的隨手一拍,成了她留在世上的最後影像。
文竹發完照片,忍不住感慨,“攝影的意義突然變得很沉重。”
“不沉重。”趙曜說,“你知道墨西哥的亡靈節嗎?”
文竹說不知道。
“對於我們中國人,或者是倫敦人來說,死亡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好像這個詞附帶著詛咒,會灼傷他們的嘴唇。”
“但墨西哥人卻常把死亡掛在嘴邊,他們調侃死亡、與死亡同寢、慶祝死亡。他們會舉行亡靈節,載歌載舞,肆意慶祝,他們的《公民知識》課本會告訴孩子,‘這不是一個悲傷的節日,相反,是一個充滿色彩的節日。’”
“逝去的人,因為生者的記憶而永存。影像是一個人活過的最直接熱烈的證明。你的照片很有意義。”
趙曜將自己對死亡的看法娓娓道來,一字一句都讓文竹倍感意外,也深受鼓舞。
她問:“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趙曜曾經就讀的國際學校會不定期舉辦global vision(全球視野)的校園活動,墨西哥亡靈節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人一旦說出一個謊言,需要千萬個謊言去圓。
他曾在學校的問題上有所隱瞞,所以他現在不能改口。
“看過相關記錄片。”他這樣回答文竹。
文竹很好奇,“叫什麼名字?我有機會也看看。”
“太久了,忘了。”趙曜看著螢幕上那些分門別類的照片,點了點第一個資料夾,“這個資料夾裡是什麼?是你的英文名。”
“你怎麼知道我英文名叫Abbie?”文竹點開那個名為Abbie的資料夾。
趙曜無語,“你微博粉絲應該都知道吧。”
“哦。”文竹拿出手機,“你微博暱稱是什麼?有沒有給我留過言?我也關注一下你。”
“不用了吧?我是殭屍粉,沒有留過言。”
“不行,我要關注你。”
文竹的注意力順利從趙曜信口胡謅的紀錄片上轉移,趙曜說出自己的微博暱稱。
文竹點了關注,毫不留情地吐槽,“果然是殭屍粉,這麼複雜的名字也是難為你能記住。”
趙曜不僅沒有釋出任何一條微博,甚至連微博暱稱都是系統預設。
“那我改一個?”
“改!”
“改什麼?”
“隨便你啊。”
趙曜在自己手機上操作了一番,“改好了。”
“改了什麼?”文竹邊問邊重新整理,看清螢幕上的暱稱,她直接傻眼。
太羞恥了。
螢幕上赫然寫著——
[我愛Abbie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