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兒依然是那副很友善的嘴臉,驚訝地問道:“難道不是麼?若華你知道怎麼回事?”
“夠了!”許梓恬憤然甩開了林若華的手,冰冷地掃了這三人一眼,說道,“家母去世不過百日,我入宮沖喜,有什麼值得意外的麼?死者已矣,請放尊重些!”話音剛落,一記清脆的耳光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打人的既不是惟恐天下不亂的裴秀兒,也不是笑裡藏刀的林若華,當然更不可能是自視甚高的董麗君。這個打了人還是一副嬌憨神色的,自然是撫遠侯家的小郡君慕容寶儀。她甜甜地笑了笑,望著整個人都打偏了撞在我肩頭的許梓恬,說:“尊重也是你這樣的賤婢能掛在嘴邊的?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你那婊子娘屍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入宮爭寵,還真是骨子裡的家傳。——誰不知道你那婊子娘出身勾欄,十七年了,學士府都沒進一步?”
撞在我肩頭上的許梓恬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我有些嫌惡地看著她嘴角快要滾落血滴,就在鮮血滴下的一瞬間,好險用手帕接了起來。是吧,我雖然不怎麼期待第一次選秀就獨佔鰲頭,當然那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也沒打算弄得渾身髒兮兮地見人。
車廂裡的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慕容寶儀固然是存心挑釁,裴秀兒與林若華也巴不得許梓恬立即反唇相譏。倒是董麗君一直神色淡淡地看著事態發展,眼神中帶著一丁點兒不易發覺的嫌惡。
我都以為氣昏頭腦的許梓恬會衝動起來和慕容寶儀廝打,哪曉得等了許久,許梓恬也只是將臉藏在我的陰影裡,一聲都沒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也不是很熟悉許梓恬的性情,這人到底是個性隱忍還是膽小怯懦?我也揣測不透。不過,這也不關我的事。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誰說不關我的事?挑釁許梓恬未果之後,那三個女人很自然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大概我是比許梓恬更不堪入目的角色,所以,裴秀兒對著我連門面功夫都沒有裝,挑著眉,拿捏著聲氣,倨傲地問道:“你就是工部那個小官兒殷牧的女兒?叫什麼……來著?”
第一卷 繾綣衣聲 第十七章 四條蚯蚓(PKPK票票票5)
第一卷繾綣衣聲第十七章四條蚯蚓(PKPK票票票5)“殷丹,我叫殷丹。”我聽見自己說不上挑釁,也算不得卑微的聲音。
裴秀兒大約也沒想到我會是這麼個反應,稍稍一怔之下,嘴角的鄙夷更深了幾分:“聽說你從前不小心救了一個南疆來的野丫頭。那丫頭為了送你進宮,散盡千金,是麼?——若華,我彷彿是聽說南方有些奇怪的風俗,比如說,男人和男人結成契兄契弟,是可以生活在一起的,女兒和女兒也能互換手帕,同宿一閣,是這樣麼?”
林若華從袖中掏出一條手帕,輕輕捂住嘴,聲音在皓齒間打轉,清晰如玉珠傾瀉:“怎麼就說到這話上來了?……這男男女女之間的事,也確實是有。鄉音稱南風,就是從南邊傳來的。不過,南疆人世繁雜的,也是十里不同風,八里不同俗,哪裡好說這個呢?”
這些女人還真的挺惡毒的,別看都是閨閣間鬥嘴吵鬧的事端,真正將這些事情零碎的說出去了,足以讓一個清白女子在後宮站不住腳。許梓恬頂著那麼一張腫臉出去,後宮上下都會議論她被打的理由,說來說去,許梓恬生母出身勾欄的事能不被捅出來?就算她今日入了宮,這事情一旦傳入兩宮太后的耳裡,封妃晉嬪是別想了,一個鬧不好,他父親許樣學士也會牽連進去——蔑視君上,擾亂宮闈,何等恐怖的罪名?
再說裴秀兒說的南風。故意語帶曖昧地揣測我與千亭之間有什麼關係,以後宮之威嚴,容得下這些風言風語?這不就是專門遞給兩宮太后清理我的絕佳理由麼?在宮闈之中想要殺死一個女人,最好的理由是什麼?當然是不貞,不守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