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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太在乎你,在乎你對我的看法,在乎你對我的感情,太在乎反而跟你期待的方向背道而馳。即便這幾年賺了些錢,在外面也很風光,可以說什麼都不缺,但我不開心,有家不能回,有親人不敢見,我很清楚自己失去了什麼,而失去的,這輩子都找不回來了……”

“我曾經去找過朝夕,就是去年見的她,真的……讓我都認不出來了,她好漂亮,比她媽還漂亮……可她看上去過得不太好,大冷天還幫人看夜攤賺生活費,性子比她媽還拗。我很真誠地懇求她的原諒,她跟我說了句‘如果我媽能聽得懂,我就原諒你’,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媽……當時瘋得都不像樣子了。爸,這都是我造的孽啊,就是現在,我還在造孽……”

樊疏桐捂住臉,壓抑著聲音。

壓抑得很痛苦,渾身都在戰慄,彷彿有根無形的長鞭在無情地抽打著他,噼噼啪啪抽得他皮開肉綻。而他自知這是他該得的,他今生都將被那樣的鞭子抽打,看不見的鞭子,足以抵上千刀萬剮。從小到大,他都不怕疼,被父親揍得屁股開花哼都不哼一聲,長大後才明白,真正的疼痛並不是肉體上的,而是心裡!

他伏到父親床沿,雙臂圈住頭,恨不能就這麼把自己窒息著憋死,哽咽著語不成句:“爸,我該怎麼做才可以讓你不再恨我,讓朝夕不再用那樣的眼神看我……爸,我好怕朝夕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怕極了,做夢都夢見她瞪著眼睛看我,什麼也不說,就那麼看著我,我寧願下地獄也不願面對那樣的目光,不,不,我已經下地獄了,我不再是禽獸,我是地獄裡的魔鬼,我從來沒這麼恨過自己,爸!爸……”

他一直這麼伏著哭了很久。

他從不在人前哭,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他無助的時候比孩子還脆弱,一個人在外面打拼,累得像條狗的時候不會有人來撫慰他,沒有朋友,沒有兄弟,什麼都沒有,除了女人。可是那些女人給不了他要的寬慰,連上帝也指不了他的迷路。

彷彿是直覺,他感覺床上輕輕動了下。

他一個激靈,緩緩抬起頭,頓時像只撞見槍口的兔子哆嗦起來。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直了身體靠著床頭,一動不動,冷冷地看著他。

他也看著父親,臉上依稀還有淚痕。

窗外有颯颯的風聲,那麼遙遠。

彷彿隔絕的是一個世紀,滄海桑田,歲月嘩嘩地流淌,轉眼誰也不認識誰了。兒子看著老子,他還是那個兒時將他高高舉起笑聲如雷的父親嗎?老子看著兒子,他還是那個領著一幫小屁孩無惡不作的鬼崽子嗎?他是嗎?他是嗎?

“爸……”

“出去。”

第四章 最悲慘的事她可以笑著說(1)

陸蓁百日祭的這天,朝夕請了假回鎮上。縣城離上坡鎮有近五個小時的汽車車程,又都是山間公路,路況很差,一路顛簸到家骨頭都要散架。都快冬天了,山間一片瑟瑟的枯黃,很多樹的葉子都掉光了。她將頭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疾馳的蕭瑟風景,又想起舅舅的話來,丫頭,你要想走出這大山就得憑本事考出去,舅是沒法子了,你媽也不在了,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車裡很擠,連引擎蓋上都坐著人。因為外面很冷,車窗是密閉著的,各種各樣的氣味充斥在車上,直叫人想吐。不僅有人的體味,還有的老鄉帶著醃魚和活雞,一看就是準備回鎮上過年的。最難聞的是朝夕鄰座的那個男人,最少也有個把月沒洗澡了,無論朝夕怎麼把身體往裡靠,都能聞到他身上噁心的酸臭味,以及他呼吸時嗆人的口氣,可恨的是他還在撓腳丫子,大約是有腳氣,快把人燻死。朝夕一般不暈車的,幾個小時下來,也已經是被燻得七葷八素,恨不得砸爛窗戶翻出去,一刻都忍受不了了。她迫切需要呼吸新鮮空氣。

朝夕其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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