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林回頭提醒易萌跟緊自己,易萌卻說道:“我一直在觀察這條通道,沒有任何岔路或者牆面鬆動的跡象,但那聲怪笑一直都沒有再次出現,會不會還在前面?或者它已經出去了?”
齊林隨口答道:“管它呢,愛在哪兒在哪兒,反正沒幾天活頭了,只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大不了……”齊林說道此處,突然意識到嘴禿嚕了,於是便考慮找個別的由頭岔開話題。
誰知這個問題困擾易萌已久,此時話頭被齊林提起,豈有放過之理,當即追問道:“大不了怎樣?為什麼沒有幾天活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大家?”
一連串的問題砸向齊林,令齊林本就有些混亂的思維暫時短路,沉默著思慮片刻之後,齊林已想清楚有必要交代一下自己的病情,這樣也好讓大家有個思想準備,不至於自己哪天突然死去,影響了整個行動計劃,於是開口說道:“小易,對不起,我確實有點事情沒有告訴大家,但我這樣做絕沒有惡意,只是不想因為這一點被排除在行動之外。唉!屈指算來,我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活了三十多年了,既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就,也沒有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基本算是白活了。但第一次聽到這次行動計劃的時候,我就立刻心動了,因為這等於給了我一次證明自身價值的機會,不管行動最終成功與否,我都會拼命,都會努力,哪怕只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貢獻,我也可以從中得到一點安慰。當然,就算行動失敗了或者我中途死掉了,到死的那一天我也可以安心的合上雙眼,問心無愧!”
齊林一串猶如臨終告白,又如自我總結的話語,卻還是沒有說出自己到底出了什麼情況,這不禁讓易萌有些著急,於是大聲說道:“說正題,到底怎麼了?還沒說清楚出了什麼事,就死啊活啊的,你以為自己是先知啊!”
齊林在黑暗中訕笑著撓撓頭,接著說道:“我很清楚自己是否還能繼續活下去,只是不確定到底能活多久罷了,也許明天,也許明年,但日子不會再多了。”
易萌著惱,喊道:“快說,你怎麼了?”
齊林十分平靜的回答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肝臟上長了一個腫瘤,其實也算不了什麼,不就是癌嗎?別人怕的要命,我卻無所謂,人早晚有一死,只是早點晚點的分別罷了。只是可憐了我的女兒和老婆,稍微早了點啊,如果能看著女兒成家立業,不,只要能看著她上初中,懂事了,我就知足了。還有,我的父母,這麼大年紀了,卻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人生悲劇啊,好在我相信我老婆會照顧好他們的晚年,我老婆很漂亮,是個很好的人,唉,只是跟著我受苦了,沒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說,還年輕輕便沒了人做伴……”
易萌在身後聽著齊林罕見的嘮嘮叨叨,並沒有覺得齊林煩,恰恰相反,她從這些過於繁瑣重複的話裡讀出了生活的滋味,還有男人的味道。只是可惜,為什麼自己沒有遇到這麼好的男人?如果換作自己是齊林的妻子,就是這麼早離自己而去,這樣深刻美好的念想也會一直儲存在自己的心中,而自己也絕不會考慮再嫁,也許會這樣活在記憶中了此一生。
齊林的嘮叨早已結束,本以為身後的冷美人會發表點高見什麼的,或者鼓勵安慰一下自己,但誰知竟毫無動靜,奇怪!這可不像易萌一貫的風格。於是齊林轉過頭,隨後便看到此時的易萌如同一隻可憐的小羊一樣,亦步亦趨的拖拉著腳步,緊跟自己身後,而抽動的雙肩和在黑暗中反射出的晶瑩淚花表明,易萌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對不住,你看,我嘮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幹什麼呀,惹得你不開心,怪我,都怪我!”齊林連忙不住口的道歉。
易萌卻不答話,趁著齊林身體站定的當空,向前緊走兩步,從身後一把抱住齊林,心中的悲傷再也無法忍住,不禁放開嗓子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