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連空中橋廊。中間一座大堂,外設廊臺。倚著竹林之畔,不遠便是桃花塢,殿前有小小的珍珠泉,竹水車潺潺,隨風細吟如歌。
姑姑正坐在茶居內堂裡飲茶,細瓷薄胎如上好的脂玉,襯得她的手指柔潤得幾近透明。熱氣微氳,卻不能緩解她那如霜凍一般的面部線條,表情凌厲,讓我想起破水訣中的一招寒天凝,一剎那冷光如半月彎,撕扯天幕刺痛眼睛。
她略動了廣袖,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我:“你今天來練功的時辰晚了。”
我靜靜的回答:“弟子在房裡耽誤了片刻,因此誤了時辰。”
她冷哼一聲,眼如利劍將我穿透:“早上雲梅私與石妖相授,我念在往日她還算是規矩,便直當不知道。只是我不點破,便當我是好欺的麼?”
果然什麼都瞞不得姑姑!我低頭不語,是根本不敢說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連一向老實的牡丹竟也膽敢如此!”姑姑繼續緩緩說,聲音冷如冰霜,“不但帶一個男人回來,還想跟那個男人跑!一個兩個,全都不將我放在眼裡麼?”
心霎時崩緊如弦,胃下三分隱隱作痛。鬢角微微有潮意,後背涼氣飛竄。我不敢抬頭,生怕她發現任何端倪。一向我自認無表情,但此時,我不敢確定!
姑姑說:“芍藥,你得我的真傳,一向也算勤勉。如何今日反常至此?石妖你感應不出,我直當他滲土於地,你難辨析。但區區一個凡人,你竟然也感應不出?由著牡丹帶著他大搖大擺,在道場殿閣裡竄東竄西?”
我膝頭一軟,跪倒在地。如今說什麼也無用了,姑姑已經發現了。若是沒有云梅的事在前,或者姑姑能饒過我們一回。但早上姑姑已經因為石妖震怒,一而再,姑姑定然不會輕易罷休了。
“弟子無能,任由姑姑處罰。”
“處罰你有什麼用?那個書生已經讓牡丹放跑了。你去乾坤門那裡,再布三氣陣法,加兩道封印。至於牡丹,我將她封在七重天底。你回來之後,隨我去見見她。畢竟你們是一起修行的姐妹,你也勸勸她。”
我應聲起身,緩緩向外退去,後腦已經一片麻。七重天,那是煉火地獄啊!
姑姑說這裡是仙界,其實只是一道牆。姑姑說界外全是混亂汙濁,迷戀外界只會沉淪,其實那裡才是活生生的世界,甚至連姑姑也可能在那裡生活過。
姑姑說男人皆是無情無義,但那石妖願意為見雲梅而死,朱孝廉卻告訴我朋友貴乎真心。
但是這些,我全都不能說。我無力反抗姑姑,在她面前,我的姿態永遠只能是服從。
姑姑又補充了一句:“牡丹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當初她們幫著雲梅瞞我,此事休與她們再提一個字。”
她見我不語,神情變的警惕起來,微微挑了眉梢道:“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我搖了搖頭:“弟子領命。”
她很滿意,站起身來看著我:“芍藥,你是我的繼承人。萬花林將來是要交託給你的。我身後的灼輪明光,到時也將會在你的身上燃燒不絕。我的煥日神通,早晚也會傳授給你。你莫怪我狠心,我會讓你明白,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你們好。”
七重天的烈焰炙魂是焚刑,身處於此便有如投身煉獄。四周陷入炎海,下面翻騰哀嚎的,是掙扎不出的痛苦靈魂。
牡丹困在塔底的石臺,火蛇在她的身體裡鑽噬。她的面容慘淡,眼睛卻明媚。我卻覺得那份雍華姿態從未褪卻,似仍在竹林流瀑之下,她淺笑微微拈花向陽展。我靜靜的看著她,她亦這般回望我。
還有什麼可勸?在道場我已經看的分明,她的眼神,與當時的雲梅一模一樣。
我指尖微動,抖動固元結。
一道流光劃過,飛縛如水漣,漫漫如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