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媽嘴皮動了幾下,她將自己查到的線索理了遍,肯定的回答,“是,易州小墨墨家的墨徽和平民女子白姿蘭,於八年前去世……”
“不……”古緋尖叫一聲,她長袖一拂,哐的一聲案几上的茶盞摔了出去,濺起一地水漬,“誰告訴你他們死了?誰說的?”
苦媽看著腳下摔的粉碎的茶盞,尖銳的稜角在水漬中倒映出鮮明的絕望,一如此刻古緋的神情,“易州城郊以南,兩座孤墳,老身親自去驗看過,易州小墨墨家的人說,兩人出遊遇匪,死於非命。”
說完,苦媽便擔憂地看著古緋,這樣的說詞粗劣不堪,騙騙那等總角小孩還可以,只要是稍有靈智的,都能瞧出這裡頭的古怪來。
“不可能,”古緋聲音陰沉,點漆黑瞳中隱帶赤紅,一身戾氣湧動,駭人不已,“我孃親身有舊疾,雙眼視物不明,性子喜靜,爹爹便從不會帶她出遊,我雖十年未在家,可每年都有書信同他們往來……”
剩下的話古緋沒有接著往下說,她倏地就住了口,突兀得像是驟然斷裂的匹練,緊接著她詭異地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蒼涼又決絕,宛若杜鵑啼血,掀破房頂,直躥夜空,驚了暗雲中的星月。
12、大仇未報,豈能先死
“好的很,好的很……”帶著森然的陰寒,似從地獄中吶喊出的不甘,古緋咬牙切齒的道。
然她才剛說完這句話,便有猩紅鮮血從嘴角滴下,豔如火烈如焰,在她那張白到透明的臉上異常醒目驚心,她卻是生生咬傷了自己的牙齦及舌!
“姑娘,使不得!”苦媽衝上去,捻起袖子,又小心又心疼地為古緋擦拭,“姑娘節哀,咱得留著這條命,好生的活著,才能先謀而後徐徐圖之。”
古緋推開苦媽,蔥白細指一揩嘴角,嫣紅的血將粉色的唇瓣塗抹的紅如硃砂,一股子囂豔的狠厲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只片刻功夫,她便冷靜如磐石,仿若剛才失態怨恨的人根本不是她。
“苦媽放心,大仇未報,我又豈能先死。”她話語淺淡,猶漂在冰水中的無根浮葉,不著邊際。
苦媽怔忡,她望著古緋睫毛下的暗影,長久地說不出話來。
她照顧古緋也有段時間了,她第一次見到古緋,是在大京,那個黃昏飄搖的暮色之際,她下半身幾欲被鮮血染透,撕了裙襬,便見本是瑩白纖細的小腿皮肉翻飛,鮮血淋漓,大半的腿肉都被生生削去,只差那麼一絲氣就被痛死過去,好不悽慘。
從大京到易州,這一路未在古家安頓下來之前,腿傷不愈,有些地方更是化膿生蛆。
就連郎中都不敢下手醫治,需得將蛆蟲從壞肉裡挑出來,再經烙鐵灼燙,方能免去斷腿之苦。
她記得很清楚沒人敢下手,最後古緋她嘴裡咬著碎布,手執匕首,硬是大睜著眼將蛆蟲連同壞肉一併再次削去,等同於她受了兩次的削肉之苦,那等氣魄和韌性縱使男兒都不及。
經常她一閉眼,就想起那幕,從那時她便知,有朝一日,古緋羽翼一豐,那絕對是很多人的惡夢。
“準備香燭,我要祭拜。”
平瀾無波的聲音良久之後響起,苦媽回神,便見古緋自己轉著輪椅輪子,動作吃力地往房間而去。
苦媽正要上前推輪椅,可還未動作便被攔了。
“我要一個人靜靜。”古緋背對著苦媽說這話,她單薄纖細的身影漸融入廳外夜色中,最後模糊不明,帶著種讓人心酸的苦澀,可那背脊卻始終如一的挺直著,彷彿山巒巨石都壓不彎。
半個時辰後,待一應祭拜的物什妥當,苦媽才輕輕敲了敲古緋房門。
沒人知古緋一個人在房間幹了些什麼,苦媽覺得許是大哭了一場,也許是恨天怨地,可當古緋轉著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