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白烏鴉飛過來,停在鏡子上,贊同地對著蘇綰“呱”地叫了一聲。
蘇綰咬著牙不說話,眼裡滿是不信。朱袍男子怪笑一聲,“還不信?我什麼時候騙過人?不信你看著,我疊衣服。”
他蹲下去,手指靈活地翻弄著,蘇綰不能抗拒地被他疊成了四折,奇怪的是,她絲毫沒有感覺到痛,而這種姿勢,她相信世界上最好的瑜伽大師都無法做到。
看著蘇綰那種半瘋半傻的表情,男子可惡地笑眯了眼睛。蘇綰徹底崩潰並絕望。
“我賠你醫藥費。”男子看著蘇綰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隨手拿起一隻琉璃盤,將她捲成一團,放了進去。
白烏鴉把一點白色的火焰吐在男子的指尖上,他把火焰小心地滴落在琉璃盤裡,微弱的火苗慢慢爬滿整個琉璃盤。蘇綰只覺得全身都暖洋洋的,舒服得她閉上了眼,她渴望著,這是一個噩夢,醒過來就好了。
可是等蘇綰醒過來,她身上的傷痛是全好了,人也很精神,只是她還在那座宮殿裡。所不同的是,她的背部穿了一個珍珠串成的衣架,她再也不能任意四處走動。
從此以後,蘇綰沉默不語,她用了足足十天的時間,才接受了現實——她已經死了,她的靈魂附在了這件衣服上,她成了一件衣服。她能看見自己,別人看不見她,除了那個穿朱袍的人。
第十一天,她揪著頭髮總結了一下。從發生的事情來看,這個世界應當不是一個普通的世界,特別是那個朱袍男不是普通人。
她應該見見那個朱袍男,向他求助。她認為,既然他能一眼看出她的來歷,又能用那樣的法子來幫她治傷,肯定也有法子幫她重新恢復人形的。
可自那天后,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每日裡只有那個叫雲錦的女子會拿一把很漂亮的羽毛撣帚輕柔地在她身上撣灰,撣得蘇綰癢酥酥的,卻又舒服無比。這讓她萬分鄙視自己,她是人,不是衣服好不好!
蘇綰不是沒嘗試過和雲錦說話,但云錦從來沒有一點反應,就算她把金縷衣的袖子搭上雲錦的肩膀,拍雲錦的臉,雲錦也只是輕輕把金縷衣的袖子放平,轉身默默離開,最後她只好放棄了。
又過去了十天,蘇綰的嘴巴閒得發慌,她想和人交流說話,想曬曬太陽,想吹吹風,想吃東西——並不是她餓了,而是覺得該吃東西了。她覺得,她在寂寞中發了黴。
就在她以為她要在寂寞中死去的時候,終於,雲錦把她挪了個地方,她又見到了朱袍男。
第二章 畫中
雲錦提著蘇綰走在一片森森竹海中,竹枝碧綠,林中漂浮著幾縷牛奶般的白霧,白玉石鋪成的石板路上苔痕蒼翠,不知名的彩色小鳥在枝上嘰嘰喳喳,瞪著烏豆一般的眼珠好奇地打量著一人一衣。即便雲錦近在咫尺,它們也並無驚嚇之意,很明顯,這些鳥雀根本不怕人。
一隻紅色鳳頭黃色身子綠翅膀紅爪子的小鳥甚至飛到蘇綰的肩頭停下,歪著小腦袋對她啾啾叫個不停。蘇綰有種直覺,這鳥兒能看見她!它是如此的美麗,嬌小可愛,她情不自禁地舉起手想去撫摸它。
雲錦看見手裡的金縷衣揮動袖子,竟然是想去抓那隻鳥,立刻伸手按住那隻袖子,不客氣地說:“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知道你因何種機緣入了北辰宮。但我警告你,勿要輕舉妄動!這裡是天界,一草一木,一花一葉,一隻鳥兒或是一隻蟲子,都有靈氣,遠比你來得珍貴,活的歲數都比你的長!”
雲錦話語裡有種**裸的輕視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蘇綰對著雲錦做鬼臉,她知道就算是自己開口痛罵雲錦,雲錦也聽不見,更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所以,還是算了。
只是,這個所謂的仙界,是個什麼樣的所在?真的有神仙嗎?什麼都遠比她來得珍貴麼?她連一片葉子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