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身後就是僅存的幾十名孩兒兵,在赴死軍雄壯的隊伍中,這些孩兒兵最不顯眼也最奪人眼目。
別說是在這個小小的江邊,就是在整個江南整個天下,誰不知道赴死軍鋤奸團的威名?誰又敢小看了這些半大的孩子?若說赴死軍戰士是兇猛的獅虎,這些孩子就是索命的閻羅,只要他們出現,肯定就是一片死亡和血腥。肩膀上的那塊紅色袖標就是死亡的標記,還沒有誰能夠擋的住他們呢,估計也沒有人敢擋。
這些可都是自己的隊伍,為了老百姓肯豁出性命去拼的鐵軍,揚州的鐵桶合圍都能打破,還有什麼是赴死軍不能做到的?
「好兵,好隊伍!」老百姓看到了自己的主心骨,激動的眼裡都是水光呢,除了說個好字再也想不出什麼溢美稱讚的言語。
「揚州一戰,」李四大聲喊起,下面已是落針可聞,除了江水拍打岸邊的聲響再無餘音:「我軍折損甚重,三千七百四十一名持戈戰士埋骨江北,已成天人永隔……」
在揚州大戰中,歷次戰鬥,直接陣亡者達到三千七百人。
赴死軍總共才有多少,就陣亡了這麼多。這可是是三千七百多條忠勇無雙的慷慨男兒,就這麼把胸中熱血撒在了揚州。
要是換成別的隊伍,早他娘散的連影子都沒有了,可赴死軍依舊完成戰役,直到八十萬揚州生靈安全撤離。
是人都懂得感恩的,大夥兒的心裡能沒有什麼想法?
「揚州一戰,為助我赴死軍而陣亡的各路丁壯一千四百六十七人,另有四千四百三十人入伍參戰,陣亡者達到半數……」
隨軍的民夫傷亡同樣不小,很多剛剛補充進赴死軍的民夫新兵一上戰場就陣亡,比老兵的傷亡機率要高的多。
整個火銃營就是實實在在的例子,兩千多民夫拖了上去,現在剩下一千二百多一點的成熟火銃兵,其餘的都已經血灑疆場。
「千百壯士埋骨異鄉,赴死軍上下不會忘記,無以酬其壯烈,唯有水酒一碗與烈士同飲。」李四拿起酒碗,高舉過頂,單膝跪倒在江邊,淺淺飲了一口,剩餘殘酒盡數潑灑在滾滾長江之中。
下面萬千赴死軍新舊老兵,早已齊齊的單膝跪拜,以慰英雄在天之靈。
死去的都是朝夕相對的戰友,都是生死相托的袍澤,一戰之後就已陰陽永隔,敢不叫英雄落淚?
周遭圍攏的百姓也是齊齊跪拜,早已泣不成聲。
若不是這些壯士慷慨赴死,幾十萬都成了韃子刀下之鬼。還說什麼活命之恩,還說什麼全家之德,萬千感慨只在這一拜當中。
在赴死軍之側的唐王已經幾十年沒有跪拜過了,當初弘光帝的恩旨也是隨手接過而已,面對此情此景,也是胸中悲憤難平,毫不猶豫的跪拜下去。
陣亡的這些可都是大明的忠勇之士,死去之後是要成神繼續守護大明河山的,就衝著這份無雙的忠義血誠,也當得起我這鳳子龍孫的一拜。
而在唐王身後滿身盛裝的長平公主,顯然是在猶豫要不要如眾人一般的拜一拜,過了良久終於沒有動。
赴死軍的血誠是天日可鑑,是大明少有的忠良臣子,按說以公主帝子(女)的身份拜一拜也無妨,可現在的長平公主是代表著太子呢。現在要是拜下去,那再有如此場景,太子該當如何自處?上一次太子不也是沒有拜的麼……
對於那些戰死的將士,在他們身後給與極大哀榮,封其妻蔭其子應該可以了,頂了天給他們樹碑立傳以曉後世也就是了。
彷彿沒有看到突兀的站立在人群當中的長平公主一般,李四劈手丟棄酒碗,聲調陡然提高:「韃子安的什麼心思?就要把咱們當成他們的豬羊,要讓咱們的後世子孫做他們的奴隸,咱們——要用手裡的傢伙,讓韃子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