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容菀汐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因著是新年,穿了眼裡的玫色,若是這樣進宮去,可是大大失了禮數。又見宸王穿著的還是那一身上朝之時的監國太子的明黃,便吩咐初夏和知秋道:“快去給我和殿下找一身素淨些的衣裳。”
倆丫頭應了,急著去寢房的衣櫃裡翻騰。此時卻已經嚇得臉色慘白,心撲通撲通地跳。
有了容菀汐的安排,宸王不必擔心什麼。放心過後,卻反而是一股如同潮水般洶湧的悲痛席捲而來,兜頭而下,壓得他透不過氣。手心、腳心都是冰冰涼涼的,呼吸也不那麼順暢,一如初夏和知秋那般臉色慘白,緊緊攥著拳頭,卻還是止不住心內猛烈的顫抖。
父皇……父皇……
今兒上朝之前,他還去漪瀾宮給父皇請了新年的安。父皇的樣子明明看起來很不錯,還樂呵呵地說,讓他下午早些帶著菀汐進宮來。說是已經讓母妃備了家宴,今年因著身子不適,便不大操大辦了,只是叫了在京都城裡的這些兒女們,到漪瀾宮裡用一頓年夜飯,一起守歲,倒是別有一番樂子。
當時父皇說起這些安排的時候,眼中滿是期待。那時父皇的眼神兒,是他自打記事兒以來,從沒有見過的柔和。他想,父皇是愛他們這些孩子的,父皇期待著這一場只是作為父親和子女們團聚的家宴。
他還興沖沖地想著,回家要和菀汐親自下廚,一起給父皇做兩道好吃的菜,帶進宮裡去。還要去淑女坊給父皇買上兩罈子好酒,讓父皇嚐嚐鮮。還想著要和老四一起,像尋常人家那樣,向父皇討些壓歲的銀錢呢。還想著要將興兒也帶進宮裡去,讓興兒給父皇磕頭,討一個大大的金元寶來。
可是……沒想到父皇竟然去了……父皇還沒等到這些,便去了……
父皇這一生,所得到最少的便是家的溫暖、便是天倫之樂,不管是他不願也好、還是他無福也罷,這都成了他坐擁天下、富有四海的一生中,唯一缺少的東西。及至生命最後的一段日子,他很想要得到這些,然而偏偏天不遂人願,並不能遂了他的意。
身為兒子,對自己的父親,他是愛著的;但是身為臣子、身為一個曾經被君上擺佈的臣子,對君上,他是恨著的。有時候,這些對君上的恨,甚至超過了對父親的愛。但及至此刻,及至他聽到這噩耗之時,他記得的,就只是父親對自己的好,就只是自己對父親的崇拜和依戀。
可是,父皇走了,在還沒來得及聽他說一句有關父子之間深情的話之時,父皇就這麼急著走了。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向父皇請教、還有很多話沒有和父皇說清楚。
父皇就這麼走了……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讓他看到,連最後的交代都沒給他。
是否父皇還在生他的氣?是否父皇還在氣他贏了大哥?所以才連最後一面都不讓他見,所以才連一句囑託和交代都沒有。
初夏給容菀汐找了一身水藍色的銀絲繡錦裙,看起來清素寡淡。給宸王找了一身銀灰色的袍子,看起來沉悶穩重一些。容菀汐很快換好了衣裳,將衣袍給宸王扔了過去,讓他也快些換上了。宸王還算麻利地換好了這一身便袍,神情卻還是有些怔忪。
容菀汐知道宸王其實是一個相當孝順的人,只是不幸生在皇家,諸般孝順之意無處安放罷了。她知道此時宸王心裡一定很難受,但勸說之言到嘴邊兒,卻又覺得說出來是毫無用處的。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快走吧,母妃此時定然在悲痛之中,我們得快些去陪她。”
雖然父皇去了,但是母妃還在。此時他們沒有功夫悲痛,而是要撐起一片天,不能讓宮裡亂了、不能讓風國亂了。往小了說,則是照顧好母妃,不能讓母妃因悲痛太過而傷了身子。這些宸王自然明白,所以只是輕輕說了這麼一句,便勝過了千萬勸說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