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不自然地挪了挪腳,華宓君微微一笑:「楚郎捨不得娘離開家對不對?」
「是。」盛言楚心口泛酸,這是不爭的事實。
西北貧寒,滴水成冰,讓他娘一個弱女子在那邊怎麼過活,他接下來幾年絕大部分只會在京任職,沒有寶乾帝的命令,他很難出京城。
他考科舉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振興家門,然後讓家人過上稱心如意的好日子嗎?讓他娘單獨去西北他著實不放心。
當年三公主嫁給柳持安時,帶去的奴婢不下千人,可到頭來呢,一個強健的身子沒幾年就衰敗枯萎。
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爭鬥,他娘鬥不過大家族的人,何況還是兇悍的西北胡人。
華宓君仰頭望著炎炎烈日,輕語道:「可總這麼將娘困在這四角天空下也不是辦法,娘為了楚郎,為了這個家,吃了太多苦,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心悅的人,咱們做兒女的,難道真忍心拆散他們?」
盛言楚眉心皺著,華宓君卻笑了笑,笑容寡淡:「我娘若在世,我定要勸她多出去走走,沒道理女人和離後只能拘在兒女的後院中一輩子低著頭行事。」
「我娘就是吃了嫁夫隨夫的苦罪,她當初若能堅定些,不脫戰袍只做個無所事事的後院女人,說不定華正平和唐氏根本奈何不了她,她千不該萬不該丟了自己的影子去做華正平的附屬品…」
「我娘啊。」
華宓君抬起帕子拭淚,掩飾不住落寞:「她是巾幗女英雄,只可恨她沒能走出華家那個不見天日的後宅。」
「她若有咱娘這樣的機遇,我說什麼也要她走出去,去闖屬於她自己的天地,她生兒育女已經夠累了,到了如今這年紀,她該有自己的小日子過才是。」
盛言楚抿緊嘴,華宓君知道丈夫在聽,柔聲續道:「如今京城二嫁的婦人多了去了,咱娘另嫁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娘這個人你還不清楚嗎,她若不喜歡誰,管他那人是誰,早就拋之腦後了,楚郎,張家張郢就是例子!」
「張郢當年的身份比姓柳的不知要好多少倍,娘愣是沒應她,三月時張大人還帶著古嫂子來家裡吃酒,娘跟古嫂子說話時並無隔閡,可見娘若對一個人無動於衷,根本不會忌諱從前兩人之間發生過的事,都會隨著時間消逝,但柳首宗不一樣!」
盛言楚輕輕一嘆:「你的意思是娘越躲著巴叔,越說明娘放不下巴叔?」
華宓君悠然點頭:「真要放下一個人,大抵是相見時還能像老友一樣敘敘舊,但娘對柳首宗做不到,不是感情淡了,一來是之於對楚郎你的承諾,二來在娘心裡,柳首宗已經有了庶子,娘左右是不能去柳首宗家養庶子,索性此生不見,再一個,娘沒擺好心態去見人,要知道柳首宗已經不是當初靜綏那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
盛言楚挑眉:「宓兒說這麼多,是想讓娘去見見巴叔?」
華宓君笑著點頭。
盛言楚往身後屋子看了眼,眉心依然皺著:「並非我不想他們相見,只我的意思是見了之後呢?讓我娘跟著巴叔去西北?還是說今日這一日只是一道開胃小菜,兩人拋開舊日的恩恩怨怨喝盞茶敘敘舊?亦或是紅著眼眶來個難捨難分?若是這樣,還不如不見。」
華宓君眨巴著眼睛,剛想說丈夫對婆母是不是太過狠心,卻見盛言楚胳膊肘戳了戳她,嘴角含著笑,下巴往婆母屋子抬。
華宓君當即明白了,男人這番話是故意說給婆母聽得。
「楚郎?」華宓君清清嗓子,揚聲道:「柳首宗吐了一夜,現下又不吃飯,會不會是水土不服病了?」
盛言楚嘆了口氣,配合華宓君:「大抵是了,吃慣了西北的菜式,陡然來京城,自然吃不下旁的東西…」
「算了算了。」華宓君道:「我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