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他娘發現了,他索性不瞞著了。
「娘,這些都是舅舅抽空教我的,我瞧著紙筆貴,就拿樹枝在地上練。」
程氏婉婉笑道:「你呀,才多大的人兒就成天操心家裡的銀錢,紙筆貴又怎麼了,你既想學就跟娘說,娘平時裡多接一些繡活總能給你添上要用的東西,用不著你偷摸瞞著練字。」
盛言楚一口灌下程氏白天燉的野鯽魚湯,撓撓頭道:「我瞞著就是不想娘為了我再辛苦。」
對於兒子的懂事,程氏瞭然於心,接過空碗道:「等明日拜了康夫子為師照樣能學的,你不必急於一時。」
盛言楚不以為意:「娘您錯了,我要是不練會千字文,康夫子是不會收我的。」
程氏驚訝:「莫非這康夫子收學生還有講究?」
盛言楚點頭,接著道:「我去鎮上打聽過了,康夫子這些年不收未開蒙的學生,所以我要備點功夫,好等明天康夫子問我時我能說上一二。」
千字文,三字經、百家姓這類啟蒙書其實難不倒他,好歹他上輩子是個史學研究生,面對繁體字他也不慌,難得是執毛筆寫字,他現在手小,寫字時臂力不夠,因此他才想出了在地上多加練習的法子。
但關於他熟練三百千的事,他當然不會跟程氏說,就連舅舅程有福都是瞞著的。
「還是楚兒想的周到。」程氏揉揉盛言楚的小手,哄道:「眼下雖入了春,但天還冷著,你切莫著急練字凍傷了手。」
盛言楚比誰都在乎他這雙寫字的手,笑道:「娘放心,我省的。」
「明天讓你舅舅把你讀書該用的東西一應都買齊,像紙筆這些是萬萬不能缺。」
說著,程氏將頭上插著的銀簪子取下來。
「這簪子花樣好看,大抵能值五兩銀子,楚兒,你拿去讓你舅舅當了好給你添置東西。」
盛言楚嚇了一跳:「娘,使不得——這是您的嫁妝。」
程氏掠了掠鬢髮,輕輕道:「不打緊的,等你爹回家了,我再讓他贖回來,眼下楚兒你的學業最重要。」
「……」看來他娘對渣爹的執著已經魔障了。
「娘,」盛言楚著實心累,含糊道,「村裡的人都說爹並沒有出去跑商,而是帶著老盛家的銀子去了別地,聽說還拐走了一姑娘……」
「胡說!」程氏慘白著臉,不安的辯駁:「外人怎麼傳我管不著,但他是你親爹啊,楚兒你可不能信外邊的風言風語。」
「可爹七年沒回家了……」盛言楚撇嘴。
「那是因為你爹要去跑商掙錢養咱娘倆啊!」程氏自欺欺人的看著盛言楚,目光似有輕輕責備,顫聲道,「楚兒是不是在怪你爹多年不歸家?」
盛言楚牽起程氏粗糙又乾瘦的手,用力搖頭:「我有娘就夠了。」
至於渣爹?哼,沒抱過他,沒餵養過他一天的狗東西不配做他爹。
眼瞅著程氏又開始跟他嘮叨渣爹以前的事,盛言楚開始頭疼。
假使有一天渣爹真的回來了,他該怎麼辦?
不行不行,他堅決不允許渣爹帶著外室在他娘面前耀武揚威!
為防止他娘成為後院備受冷落的婦人,盛言楚覺得他有必要採取其他行動。
在盛家木板床上輾轉反側想了半天的盛言楚突然一機靈——
要不,找機會讓他娘另找一春吧?
他娘今年才24歲,年輕著呢,真心沒必要替渣爹守著老盛家的『寡』。
只不過他娘目前還是老盛家的媳婦,想要另擇他婿就必須先拿到渣爹寫的休書。
呸呸呸,要什麼休書!他娘在老盛家行的端正,又生下了他這個兒子,憑什麼要被休?
真要給,也應該給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