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我去說,我現在就去。」盛老爺子慌忙起身,拄著柺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盛大林家奔去。
昏黃的月光下,盛元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爹這麼一鬧,整個水湖村的人明天怕是都將知道他身子壞了所以才著急討回楚哥兒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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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房裡,白氏還不知道院子裡發生的事呢,邊給盛元行洗腳邊打趣:「楚哥兒現下已經不是長房嫡孫,大哥又被趕出了盛家,如此一來,當家的豈不就是老盛家的長子了?那我禮哥兒就是長房嫡子。」
「婦道人家沒眼力見,佔這點小便宜你還嘚瑟?」盛元行『哐』的踹翻腳盆,陰沉著臉狠踢了白氏一腳,直跺的白氏胸口絞痛燒心,嘴角都沁出了血絲。
禮哥兒見爹孃吵架嚇得縮在床尾哇哇大哭,白氏忍著痛上前哄,哽咽責怪道:「你長本事了,打我便算了,竟還拿禮哥兒撒氣?我們娘倆做錯了什麼事惹得你又打又罵?我那些話有錯嗎?難不成家裡的長房還要讓給越氏那老貨的兒子?」
禮哥兒見有人搭理他,愈發哭的厲害。
「哭哭哭,一遇事就知道哭!」
此情此景使盛元行心中怒火更甚,面上宛如疾風驟雨般狠厲。
「我看禮哥兒就是被你寵壞了,」盛元行自嘲冷笑,「你學什麼不好,偏偏要學越氏?滿嘴的長子長子有個屁用?」
白氏微一挺眉,捂著胸口道:「長房銀至少五六十兩呢,怎麼沒用?」
「我告訴你,這銀子你甭惦記。」盛元行看著白氏,森然道,「我已經讓爹去追回楚哥兒了,楚哥兒依舊是老盛家的長房嫡孫……」
說到這,盛元行瞥了眼鼻子冒泡的禮哥兒,煩躁無奈的嘆氣,語重心長道:「禮哥兒只比楚哥兒小一丟丟,你看看他,連楚哥兒的半分穩重都沒有,咱們老盛家的氣運我瞧著全在楚哥兒身上,倘若日後楚哥兒中了官,念及禮哥兒是他堂兄弟,好歹能幫咱禮哥兒謀個好差事,若是分給盛大林家,他必然是緊著那邊的兄弟……」
白氏自知兒子不是讀書的料子,聞言才明白男人這番作為的良苦用心,可……
「當家的,爹怕是追不回楚哥兒了……」白氏忐忑不安的攥緊手掌,「下午我見大林叔去縣裡了,這會子恐怕已經蓋好了官家挪宗的紅印……」
「什麼?!」盛元行『咚』的一下往床上倒去,一陣目眩後仰天長嘆,「完了完了,老盛家走到頭了……」
翌日一早,水湖村上下都在傳盛元德不舉的笑聞,不少人還可惜老盛家沒福氣,竟將楚哥兒這麼聰慧有前途的小子送給了旁人。
這一天以至於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老盛家的院子上空似乎都飄著愁悶的烏雲以及父子間的謾罵與抱怨。
撇開老盛家幾人的後悔和不甘心,盛言楚和他娘過得相當的愜意。
老族長家有牛,盛大林天還沒亮就趕著家裡的牛車將盛言楚和程以貴送到了鎮上,在康家後門小道上,盛大林忸怩半晌,還是將埋在心裡一夜的話說了出來。
「楚哥兒,我知你是個通事的小子,有些話我跟你娘不好說,便跟你說一說。」
程以貴打了招呼後先進去了,現下巷子口就他們兩人,盛言楚一臉坦然,微笑道:「大林爺只管說。」
盛大林心中微驚,粗糙的五指攪在一起握的死緊,聽到熟悉的稱呼後,盛大林緩了口氣,難為情的張嘴:「昨天讓你挪宗是無奈之舉,楚哥兒大概心裡也清楚,夜裡你大林奶說家裡子孫多,未必能顧的上你……」
見盛言楚立直小身板乖巧又聽話,盛大林心中愧疚驟升,想著不理老妻的婦人之言算了,多養一個崽也耽誤不了什麼事,可下一秒盛言楚卻按住了盛大林左右為難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