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信,盛言楚心虛的低下頭。
八月底從臨朔郡回來後,為了撮合他娘和巴柳子,每每要寄信去西北,他都會嘮嘮叨叨的寫一堆有關他孃的話給巴柳子看,其實沒別的意思,單純覺得寄一趟信太貴,不多寫點對不起他出的銀子。
「以後信別再寫了。」
程春娘似是下了大決心,一臉頹敗:「昨天你放小黑咬他,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你不高興,我也沒給他好臉色,原本昨晚那一頓飯是特意做給他吃的,被他那幾句話鬧得心煩便吼了他幾句…總之已經撕破臉,那就別跟他來往了。」
盛言楚掏出一張素紙,道:「既然要斷,那就斷個徹底,這是我昨夜列出來的清單,氂牛肉和鹿肉還有奶豆腐等,咱已經吃得差不多,既拿不出貨物那就折現,等會我去數銀子,正好舅舅下午要回程家莊祭祖,讓舅舅一併帶給他。」
見盛言楚將一堆包袱從小公寓裡搬了出來,程春娘眼角頓時濕潤了一大片,其實巴柳子對她娘倆真不錯,人也老實,只是納妾養庶子……
程春娘心頭一震,擺擺頭暗道:不行,不能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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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程有福趕著牛車帶著一家人回程家莊,快到村口前,程以貴高呼一聲:「爹,巴柳子在那——」
順著程以貴的手,只見村口小道上站著一個身穿深藍色綢緞袍服的男人,男人黝黑的雙目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程有福捏著牛鞭沒做停頓,用力的甩起鞭子,壯牛疼得低吼一聲拉車的速度倏而變快,一躍從巴柳子身邊馳騁而過。
巴柳子默了片刻,長腿剛追上,就見車棚裡突然扔出個大包袱,合起來怎麼著也有百來斤重,巴柳子單手接起來竟毫無壓力。
「接著。」程有福一點都不囉嗦,「包袱裡是你送給春娘和楚哥兒的東西,後邊那一小袋是折現的銀子,咱們兩清。」
巴柳子騰出一隻手接過錢袋子,不落痕跡的掃了眼幾個包袱後,忽然扔下東西大步朝牛車奔去。
「你想幹嘛?」烏氏抱著三個孩子的頭,嚇得臉色都發白了,「馬上就要進村了,你敢對我們下手試試!」
程有福倒有幾分膽色,即便巴柳子腰上插著一柄彎刀也沒發怵,站到車板前頭,一咬牙道:「巴柳子!是你先食言而肥,不是春娘故意不嫁給你——」
巴柳子伸出手抵住前行的牛車,聽聞此話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惆悵,車上的程有福時刻警惕著巴柳子『怒而殺人滅口』。
見程有福這般防著他,巴柳子心若巨石沉入湖底永不見天日,漫長的沉默後,巴柳子嚅動嘴唇:「我…我對不住春娘,我原本是不打算要孩子的,可……可事有變故…」
「你只管去納妾。」
瞅著巴柳子沒害人之心,烏氏跳出來埋怨:「你說你鬧這一出做什麼?想要子嗣,春娘會攔著不讓你要,你好生與她商量就是了,或買妾或是收養,可你非要在親事還沒敲定的時候膈應她作甚?誰家婦人甘心還沒成親就給男人納妾?」
巴柳子壓抑著難受:「我不想騙她,所以才在成親前將事情和她道明,若是成親後再提納妾,春娘會難過……」
烏氏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現在說了春娘就不難過?得了吧,別弄得春娘非你不可似的,你也甭在我跟她哥面前賣慘,如今春娘想跟你斷了聯絡,你日後想娶誰想納幾個妾都沒關係。」
說完催促程有福:「愣著幹什麼,還不回家?」
程有福幽怨的瞪了眼巴柳子,揮起牛鞭的同時還不忘在巴柳子身上戳一刀:「楚哥兒昨夜發了好大一頓的火,你也甭想讓楚哥兒再替你在春娘面前說話,這回你惱得不僅僅是春娘,還有楚哥兒!」
牛車跑起來濺出一地的土灰,巴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