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伴著入夏的暴雨斜風落到盛家,盛言楚聞之笑了笑。
他其實不太喜歡做翰林官,整日埋頭寫字太過壓抑,通政司的活就挺好,受理臣民的申訴時可以聽到民意,不至於和老百姓脫節。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要涼爽,加上升官的事敲定,盛言楚想著帶妻兒去外邊玩一圈。
華宓君提出去江南府,至於原因——
盛言楚當年不是收了鍾諺青一堆風景雕嘛,華宓君在小公寓裡看到後,一時間對江南府的河山風光嚮往至極,便起了遊覽的心思。
打住主意去江南府後,盛言楚問程春娘要不要跟他去江南府走一遭。
程春娘搖頭,將大哥寄來的信拿給盛言楚看:「你舅舅求我幫棠姐兒在京城相看個好人家,你大舅鮮少託我辦事,既開了口,我自是要辦妥帖。」
盛言楚很不可思議:「棠姐兒不才十歲嗎?這麼早就要說婆家了嗎?」
程春娘:「先看著唄,又不著急嫁人。」
盛言楚想了想,道:「棠姐兒在娘身邊呆了幾年,性子越發的像娘,我瞧著她喜歡做菜,娘相看時不若往這方面靠。」
棠姐兒那孩子行事和婉心機淺薄,不太適合嫁到做官的人家,有一手好廚藝,還不如嫁個市井人家,到時候在京城開個食肆鋪子,一樣能將日子過好。
程春娘皺眉:「我擔心你菊表姐不會答應。」
盛言楚:「?」
「她苦心要男孩,眼下小子才會走路,她就跟你大舅舅訴苦,說她家底薄,小子又多病多災的,只盼著棠姐兒日後能嫁個好人家,也好恩惠弟弟…」
盛言楚:「……」
幾年不見,菊表姐怎麼變成這樣了?
程春娘斂眉低語:「你還不知道吧,你菊表姐前頭死了個孩子,大夫說是男嬰,可惜沒保住,後來生得這個不足月,常年用人參吊著,若非你大舅時常貼補些銀子,他家的雜貨鋪怕是都要賠進去…」
盛言楚唏噓不已:「這麼大的事,娘咋不知會我一聲?」
「哪裡是我不想說,你大舅舅每回來信都讓我不要拿他們的事打攪你…」
盛言楚無奈攤手:「又不是什麼強人所難的事,舅舅也是,藏著掖著作甚,哥兒既有病,該早些來京醫治啊,陵州一行,我和太醫院的關係混得還不錯,宮裡不乏有治小兒雜症的高手。」
程春娘琢磨了下:「那我跟你大舅說說,讓他將哥兒抱來京城?」
「孩子的病拖不得。」盛言楚側過身,嘆氣:「早就該抱來了。」
程春娘不敢再耽誤,加急送信到靜綏,將盛言楚的話送到程菊夫婦家後,程菊激動之餘有些愧疚,也不知此行去京城有何臉面見女兒棠姐兒。
程菊嫁女護兒這步棋走得實在令人心寒,棠姐兒是大姑娘了,程春娘帶著棠姐兒走訪京城官宦之家後,棠姐兒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小姑娘不敢當著盛家人的面委屈,就跑到西苑後邊的竹林偷偷哭。
這一幕被山梔瞧了去,華宓君心疼不已,夜裡將棠姐兒的事說給盛言楚聽。
「咱們去江南把棠姐兒帶上吧。」華宓君摸摸女兒的腦門,緩緩道:「菊表姐糊塗了麼?咱們已經答應幫她兒子請良醫,她怎麼還想著將棠姐兒嫁到官宦人家?」
「高官攀不上,只能寄希望在那些小官上,不是我瞧不上這些小官,在京城想要活下去,關靠那些小官的俸祿怎麼夠?」
「他們就等著像棠姐兒這樣有手藝的姑娘嫁過去,到時候貼補婆家,哼,成親後別說讓弟弟沾姐姐的光,棠姐兒自個可能都要搭進去。」
盛言楚也是這麼想的,去京城前,盛言楚和程春娘提出帶棠姐兒去江南府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