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察覺出盛言楚不是陵州人,遂用了朝廷官話,只說得並不好,有很濃的陵州口音,盛言楚是個陵州話的門外漢,聽了好幾遍才聽懂小男孩的意思。
「不不不,不要你給銀子。」盛言楚連連擺手,扯著留戀山野不肯回去的盛小黑往山下走,操著磕巴的陵州話。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話呢,怎麼大家都在路邊燒紙,而不立碑?」
小男孩揉揉濕潤的眼,委屈巴巴道:「知州大人不讓…」
盛言楚:「?」
下山的路上,盛言楚從小男孩官話和陵州話摻和的碎語中終於將這漫天飄舞的菸灰弄了個明白。
這些人,包括小男孩,家中都出現過怪胎,知州馬大人嫌晦氣,遂下令不許這些家人在城中祭拜。
盛言楚憐愛的摸摸小男孩的腦袋瓜,才走到山口,就見城門忽從裡邊開啟,置身山路邊焚燒香火的百姓們一個個如臨大敵,盛言楚手牽著的小男孩臉色驟然一變,噗通一下重重跪下。
小手扯了扯盛言楚衣裳,小男孩著急喊:「恩公,快跪!」
語氣急促還帶著哭音,很顯然小男孩怕出城儀仗中的人比怕盛小黑還厲害。
盛言楚沒動,小男孩沒轍只好伏地不語。
城中大門敞開後,陸陸續續從裡邊走出兩列下人,緊隨其後的是一頂八人抬的高轎。
陵州海風大,卷著魚腥和煙火氣味的微風將高轎四周的絲簾吹起,盛言楚背著手定睛一看,裡邊做得並非是知州馬大人,而是一位芳齡少女,穿金戴銀打扮的十分花俏。
鼻息間的香火煙味太濃,少女捂著帕子蹙起眉頭,動作十分的優雅,然吐出的字卻膈人的很。
「什麼東西!」萬子珍咒罵,「還不快來個人將那火給本小姐熄了!不知道本小姐今天要出城嗎?!」
萬子珍玉手指得方向正是山路這一側的香火,話落,立馬有隨行小廝跳出來用腳將還沒燒完的香火踩滅,跪在一旁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廝將他們燒給子孫的香火毀掉。
「算了算了。」
萬子珍煩了這些百姓的哭啼,抻著下巴歪在轎子裡,慵懶的撫了撫髮髻間的步搖,哼笑:「還不走?擱這停著難道是想讓本小姐沾晦氣不成?」
轎夫迭聲說不敢,立馬抬起寬大的轎子往城外走。
路過盛言楚所站的山路,萬子珍一眼就瞧見了沒下跪的盛言楚,欲命人訓斥時,一道風將轎簾掀起,盛言楚的面貌頃刻悅入萬子珍眼中。
盛言楚喜青綠之色,此番進陵州特在虞城購置了多件飄逸清爽的青綠袍子,盛言楚身段頎長,並沒有讀書人慣常有的駝背,立在山間似有和綠葉融為一體的和諧,但萬子珍還是一眼看到了盛言楚的不俗容貌。
「停轎——」萬子珍趕緊喊。
下了轎子再去看時,卻見盛言楚早已牽著小男孩往城中去了。
萬子珍染就艷紅的唇瓣勾起:「派個人跟著那人,回頭請到家裡來喝盞茶。」
小廝見怪不怪,笑嘻嘻點頭,似乎盛言楚能入萬子珍的眼是盛言楚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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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城沒多久,小男孩便有些體力不支,盛言楚只好抱著小男孩走了一段路程。
有盛小黑在側,城中百姓皆不敢上前,尤其看到盛言楚懷中抱著的是小男孩後,百姓們更是惶恐的紛紛遠離。
盛言楚訝然,瞥了眼懷中乖巧的小男孩,小男孩比對著手指咬唇不說話,盛言楚沒逼著人家說,只問了下小男孩所住的地方,由著小男孩的指路,兩人邊走邊說。
「適才恩公膽子真大…」
小男孩耳朵貼著盛言楚胸膛,敬佩不已地哼唧:「知州大人連萬大小姐都不敢得罪,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