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持安聽到這些話,眼中的陰戾之氣愈發的旺盛,只見他站在門口切齒道:「楚哥兒做官做久了,真真是處處替朝廷著想,可你我好歹相識了多年,你——」
盛言楚大步走過來,截走柳持安的話,平靜道:「巴叔這話未免誅心,我就是為了您著想才說這些。往來復仇的人有多少得了好下場?何況如今的西北在中州朝廷面前幾乎是不堪一擊。」
柳持安臉色陰沉可怖,但有些話盛言楚還是要說:「現任的官家他也恨老皇帝,但他依舊不能將老皇帝的罪行公之於眾!一旦公開,國將不國。」
「慈文公主就是個例子!他們夫婦二人為此丟了榮華富貴隱姓埋名藏匿在深山中一輩子出不來,巴叔您覺得您找中州朝廷報仇能有此等好下場嗎?我話撂在這了,絕無可能!以我朝官家的手段,西北敢有異心試試!」
不能怪他將話說得這麼難聽,且不說西北和中州朝廷兩方勢力的懸殊,再有,寶乾帝對西北這片屬地十分上心,西北但凡有個災難,寶乾帝都會派人過來援助,比方讓他拉著三大官船的海鹽來這化雪。
柳持安一愣,旋即酸澀笑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你之言,赫連氏一族就活該斷子絕孫?這等國讎我活該咽著不吐?」
「非也。」
盛言楚請柳持安坐下,斂起氣息緩緩道:「西北當年遭得難自是要跟官家討個說法,但不該由你們拿著刀木倉和中州對著幹,化干戈為玉帛,您不若跟官家要點別的,也好為西北後代著想。」
「要點別的?」柳持安沒聽明白,「要、要什麼?」
盛言楚眨眨眼,坐到對面道:「要糧啊!」
「糧?」
「對。」
盛言楚點頭:「跟我一道來西北的有我家鋪子的掌櫃,他對西北比較熟,聽他說,西北各族一年四季居無定所,秋冬都要遷徙到玉山另一邊的草原,或是去嵊餘府、奉河郡等地,原因無非是氣候還有溫飽。」
「氣候難改,但吃飯問題好解決,與其去別的府郡高價回收糧食,不若您跟官家要糧種,有了糧,也就不必這麼麻煩的搬來搬去。」
每個郡的糧種都由郡守春秋兩季下發,都是有定數的,柳持安想要,必須走正規渠道。
「中州皇帝會給嗎?」柳持安心動了,想了想,又道:「可要來了我們種哪?」
「種溫泉附近!」
「溫泉?」柳持安越聽越迷糊。
「就是巴叔說得暖泉。」
柳持安長長『哦』了聲:「那地兒的確是個好地。」
盛言楚:「讓您放下仇恨這句話我一個外人插不上嘴,也沒資格說。但我實在不想看到您為此得罪官家,如今的中州朝廷並不好惹,說句不該說的,前兩年收服南域海賊後,官家並沒有放鬆練兵,真要和朝廷打起來,西北落敗的可能有九成。」
練兵的事是程以貴和盛言楚說得,寶乾帝野心不比老皇帝少,老皇帝將西北和南域攬在懷中後,寶乾帝想做出政績,版圖勢必要往外擴張。
從南域漂洋過海征服異地,亦或是從東邊越過各大山脈,總之,寶乾帝加倍練兵無非是為了收服這些地方。
柳持安陷入沉思,良久方抬頭看向盛言楚,欣慰有之。
「楚哥兒你果真長大了,你的話我會好好考慮,該替子民爭取的我自然不會放過半分,至於不該有的念頭,我到時再跟長老們商量吧。」
盛言楚點頭,對著柳持安鞠了一躬:「今晚有些話我說得可能有些過分,還望巴叔原諒則個。」
柳持安扶起盛言楚的手臂,嗔道:「你我之間何須這些禮儀,快別這樣。」
柳持安本想說『你我早些年情同父子』,話到嘴邊還是拐了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