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嘲諷激得小個子臉色漲紅,黑瘦的雙手無力的垂在腿側,少年們輕蔑的話語於小個子而言似乎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小個子敢站到盛言楚面前卻不敢和昔日的夥伴爭吵。
盛言楚沉著臉色一言不發,小個子以為盛言楚生了氣,抽噎的囁嚅解釋:「叔,我真的識字,不信你聽,江童顏郭,梅盛林刁——」
「不就是百家姓嗎?顯擺什麼呢,我也會背,夫子天天在我耳邊嘮叨。」登時有人補丁。
小個子面孔繃緊發白,偷偷窺了眼盛言楚,忽撿起地上的樹枝大聲道:「叔,我、我…我還會寫!」
幾個少年聞言抱胸鬨笑,盛言楚目露不滿的瞪了幾人一眼,少年們倏而閉上嘴訕訕的站到一側看小個子趴在地上寫字,時不時的蹦出細碎的笑聲。
「叔,你瞧瞧——」小個子硬著頭皮寫完,丟掉樹枝後侷促不安的來回搓手,「叔,我沒進過學堂,這些是我偷著學的。」
地上的字如春蚓秋蛇慘不忍睹,但依稀能辯出是什麼字。
「不錯。」盛言楚沒有貶低,而是大為稱讚,順手撿起一旁的樹枝在旁邊將『江童顏郭,梅盛林刁』重新寫了一遍。
小個子興奮不已,一遍一遍的在掌心揣摩比劃,圍過來的幾個少年望著地上端正的字跡,嘴角撇了撇,看向盛言楚的目光越發的嫉妒和羨慕。
下了雲嶺山,程春娘嘟囔一聲:「那小子命不好,才兩歲就沒了娘,後進門的娘是個笑面虎,表面功夫做得足足的,背地裡苛待他不讓他吃飽,冬天裡也只給他穿塞著蘆花的衣裳。聽說兩個弟弟都開了蒙在讀書,後娘藉口家裡銀子不夠,天天催著他上山打豬草,說是攢夠了銀子再送他去學堂。」
「村裡的人都說他傻乎乎的聽後娘瞎扯,我倒覺得這孩子是個精猴。」
盛言楚扯了根狗尾巴草叼著玩,聽程春娘如此高看那孩子,忍不住嘴角彎起。
「比我還大兩歲,卻一口一個叔叫得勤快,娘,他這是想讓我帶他出水湖村呢。」
他是個秀才,合該身邊放個機靈的書童,去年盛家族裡的老人們為選誰家孫子跟著他去京城吵得面紅耳赤,去年他推脫他年歲小尚且用不著人伺候,然再過兩年他就要鄉試,今年不找明年再找未免有些來不及,所以書童的事今年必須落實好。
「大概是那意思吧,只不過做秀才身邊的書童可不是輕巧活,那孩子瘦胳膊瘦腿的,他能背著動書箱嗎?」
程春娘心腸軟,她也想幫那孩子一把,但兒子選書童是為了方便以後讀書用,這時候大發善心看似是在做好事,回頭領回一個諸事不會反過來還需要兒子照料的拖油瓶可就遭了!
盛言楚倒不擔心那人的體力,畢竟天天上山打豬草的孩子體力能差到哪裡去?他選書童首要看中的是這人夠不夠老實本分,再有便是機靈聰慧。
「還是楚兒想得周全。」程春娘笑著抬手順順身上新做好的冬襖,道,「若那孩子夠得上你的要求,咱們帶他走也行,只是那孩子上頭有個吊著眼皮看人的後娘,未必肯鬆手。」
這一點還真的讓程春娘說中了,去祠堂拜了盛家祖宗後,盛言楚和程春娘在族長盛元勇家吃了便飯,期間幾個族老端著架子問起盛老爺子的贍養問題,盛言楚笑眯眯的看過來。
「盛老爺子雖和我同源不同宗,但我是族裡唯一的秀才,所以在這件事上我的確該做出表率。」
族老們相視一笑,暗道盛言楚其實並不難拿捏嘛。
「楚哥兒預備啥時候接他去靜綏享樂?」座上一老朽撫著白鬍子,道,「盛老爺子中風癱了半邊身子,你既有心養他,最好買個伶俐的人兒擱他身邊日夜伺候。」
盛言楚慢慢嚼著嘴裡的吃食,見狀笑而不語。
見盛言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