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盛言楚適才說得話半假半真。
製作藍墨石用得牛骨和冰片都是他拖商人從西北運來的,摁頭講藍墨石是西北產物又有何不可?
-
第二波叫賣接近尾聲時,守在憑欄處張望的盛允南忙跑過來搖醒小憩的盛言楚。
「叔,你快看——」
撩開遮眼的珠簾,盛言楚負手立到憑欄處。
「將夜明珠蓋上。」盛言楚睨了睨兩側亮堂堂的發光珠子,道:「省得待會有人往這邊看。」
他來城西商街已經做了偽裝,但還是得小心為上才好,商人守諾是真,但一艙好米中總會出現幾顆老鼠屎,他可不想被人盯上。
盛允南照做,脫下大褂將夜明珠蓋著嚴嚴實實,夜明珠璀璨的光芒一淡,盛言楚整個人都陷進了沉沉黑色之中,底下四周的人望過來只能看到霞光閣憑欄處站著一個身穿西北白狐寬袍的男子,至於臉,看不真切。
藍墨石一經端上,倒吸和驚嘆聲不絕入耳,眼瞅著叫賣的價錢從低價一千兩飛速地往上漲,當聽到隔壁有人搖鈴喊『八千兩』時,盛允南腿一軟跌坐在地。
盛言楚好笑地拉起盛允南:「沒出息。」
「叔,」盛允南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指著下面圓盤,壓低聲音哼哼:「就那一小塊墨石能值八千兩?」
盛言楚唇角勾起:「一塊藍墨石當然值不了八千兩…」
話還沒說完,又有人加價——「我出八千一百兩。」
盛允南雙手扒緊柱子才沒再次軟下去,盛言楚凝視著下邊喧鬧而又豪氣的場面,續道:「…能在京城安家的商戶都不缺銀子,八千兩…」
一句話就沒能讓盛言楚一口氣說完,才說到半截,拍賣場上的叫價已經升至九千兩。
盛言楚都不由提了口氣在嗓子眼,緩緩改口:「九千兩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麼,只是我出的這塊藍墨石和一般藍墨石不一樣…」
此時底下已經吵翻了天。
「我家開得書肆中倒也賣藍墨石,可那些墨石是畫師所用的顏料,一股子嗆鼻的石灰味,這墨石聞著不僅沒臭味,還出乎意料的好聞,若我家書肆裡頭能擺上這塊藍墨石,嘿嘿…只這價錢也忒貴了,再怎麼有錢也不能這樣造哇。」
「你懂個屁!」旁邊的人呸了聲,「這墨石開了光,我適才湊近聞了一口,嘖嘖嘖,神清氣爽,若是能拿這樣的墨石寫字,我家鋪子裡的紙筆生意還愁不好做?」
「嘁,黃老七你可要點臉吧,就你那大字不識的勁要這墨石回去能有個卵用?叫什麼來著…我想想,哦對,暴殄天物,你家那幾間鋪子放得下九千兩的墨石嗎?沒這本事就沒攬瓷器活!」
眾人嬉笑連連,這些人都是城西的小商販,當然出不起九千兩,盛言楚的目標也不是他們,而是和他一樣住在雅閣中的大商賈。
生意做得越大,這些人就越信佛。
每逢年底,在瑤山寺廟放爆竹祭祖捐香油最猛的就是大商戶,於他們而言,這塊泛著白霧開過光的藍墨石就好比寺廟裡的舍利子,千金不可求。
巴掌大的藍墨石價錢飆升到九千五百兩時,聚金樓驟然靜了下來。
立在圓盤邊的掌櫃斜睨了一眼閣樓之上的盛言楚,盛言楚沒點頭,掌櫃的深吸一口氣,飄蕩的白霧絲絲縷縷地往口鼻中鑽,掌櫃的頓覺身心舒爽,下一息掌櫃的舉著藍墨石小跑上樓,繞著幾間雅閣走了一圈,叫賣聲又開始此起彼伏。
盛言楚對面雅室內一妙齡女子撿起藍墨石,扭頭看向居於內室的金子桑,不屑地笑:「子桑哥,這玩意你竟也願意出一萬一千兩買下?還不如留著這些銀子賞給紅粉青樓的花娘玩呢。」
珠簾後邊的金子桑伸了個懶腰,沉湎淫逸多日而睜不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