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程春娘收回遠眺的視線,手指張開作勢要打盛言楚:「瞎說什麼渾話呢!一定能考中!」
邊說邊用力將車簾合上,「我對水湖村可沒什麼好的念想,我就是捨不得我那一山的荔枝樹,那樹還是我當年和……」
巴柳子的名字,程春娘咬咬唇終究沒有說出口。
對面盤腿坐下的盛言楚見程春娘落寞的低著頭不言語,不由深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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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靜綏不久盛言楚就接到了城中幾位老舉人的草帖,和前輩們討教幾日後,盛家開始收拾包袱出發京城。
臨去京城前,盛言楚特地回了趟懷鎮康家,見昔日蒙童長大成人做了老爺,年邁的康夫子熱淚盈眶哭得不能自抑,得知盛言楚即刻要出發上京,康夫子恨不得拉著盛言楚說上三天三夜。
「京城繁華,你可千萬別迷了眼睛……」
盛言楚嗯嗯點頭。
康夫子又道:「如今朝堂上雖說已立太子,但儲位之爭從未停歇,你且記住,斷不可摻和進去,做個小小純臣便好。」
盛言楚唔了聲,他在想康夫子若知道他早在幾年前就上了五皇子的『賊船』,不知康夫子會作何感想。
座上的康夫子還在說:「以你的學識,會試難不倒你,但不可掉以輕心,多少舉子之所以從高臺上跌下來沒中貢士,歸根結底是被鄉親們的恭維沖昏了頭腦,舉人功名擱在咱們這的確是塊寶,但在京城壓根就算不得什麼。京城大大小小的官不說又萬人,至少也有成千上百……」
這話盛言楚很認同,去了京城他得收斂些,在靜綏有孟雙罩著他,出了靜綏有義父,但京城可就不一樣了,京城人生地不熟,若他行岔了道怕是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從康家出來後,盛言楚快馬加鞭趕往靜綏碼頭,時間剛剛好,他過去的時候,一艘大船才靠岸不久。
書院的同窗們還有教諭夫子們皆來到碼頭送行,喝了一杯濃烈的餞行酒後,一行人紛紛折柳相送,平時和盛言楚玩得好的幾個年長秀才忍不住偷偷抹淚,不知是在哭捨不得還是在哭自己不如人的現狀。
分別即在眼前,上船前盛言楚拿帕子抱了一捧黃土放進書箱。
程有福對著程春娘囑咐一番後來到盛言楚跟前,吸吸鼻子道:「到了京城記得送個信回來可知道?還有,你娘膽子小,去了京城難免會亂了分寸,屆時你多教教她,你娘聰明著呢,斷不會給你添麻煩。」
摸了把臉,程有福抽噎著又說:「楚哥兒,你從小就聽話,這回去了京城也要好好的,千萬別惹禍知道嗎?不然你娘擔心你……」
盛言楚哽咽了一下,雙手環住程有福粗碩的腰:「我會照顧好我孃的,等我安定下來我就寫信給您。」
「好孩子,」程有福拍拍盛言楚的肩膀,一連喊了好幾聲,心裡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最終卻化成一句:「去吧,一路順風。」
盛言楚輕嗯了一聲,扭頭扶著程春娘往船岸上走。
號角一聲聲響起,船緩緩往外駛出,一進江面,瑟瑟秋風就跟刀一樣在臉上肆虐的刮,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盛言楚昂首對著岸上一行人使勁揮手。
就在這時,一條小船如箭一般劃了過來。
「表哥!杭雲兄!」盛言楚欣喜而喊,人緊接著往船鞘邊跑。
程以貴不停地舞動船槳,待小船追上來後方仰著頭道:「楚哥兒,適才人多我沒跟你搭上話……」
小船被江面的風浪吹得搖搖晃晃,程以貴使勁抓緊船槳才沒掉進水裡,更別提坐在小船上和盛言楚說話。梁杭雲身子骨弱,險些掉進江裡,這一幕看得盛言楚著實心驚肉跳不已。
他往前跨了一步,迎著狂風喊:「你倆趕緊回去!」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