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人最是自私自利,沒想到竟還有人敢冒著折福的分險替你放姓燈。」
虞城的百姓對姓燈極為迷信,刻著字的姓燈唯有本家人才能投放,否則就會削弱被投放之人的福氣。
柳持安嘴角忍不住揚起,下山前他有偷偷往回望,他的姓燈被程春娘拾起來了。
本家人…若是日後冠上他的姓,哪裡還有折福的說法。
見柳持安噙著笑傻樂,男人似是猜出是誰放得明燈,忍不住潑冷水,哼道:「你別開心太早,中州有不少姓柳的,指不定上頭飄得這盞是——」
「是我的。」柳持安輕笑篤定,腳往前一抬,踩中男人屁股後邊拖著的殘布,「你連自己的衣裳都不認得了麼?」
說完柳持安就揚長而去,男人摸摸殘缺的衣擺,再看看姓燈上的布巾,認不出低頭啐罵了一句。
他沒事系什麼布?!
從木樨山下來,盛言楚也看到了那面『柳』字姓燈,還跟程春娘調侃,說他無意中看到了『柳』燈,便借別人家的『柳』燈替表姐夫柳安惠求了平安。
杜氏笑得前俯後仰,將程春娘半道見到姓燈的事道了出來,程春娘能對著杜氏解釋說替柳安蕙放姓燈,可盛言楚這個做兒子豈能看不透?
回到虞城衙門,盛言楚就一直留心著他孃的情緒,雖一路上和杜氏說笑不停,但眼底的落寞藏不住。
「娘…」盛言楚喊。
程春娘頓住腳,杜氏沒打擾這對母子說話,只說有些乏先去睡,待杜氏一走,程春娘走過來問:「咋了楚兒?」
盛言楚欲言又止:「我在木樨山好像看到巴叔了…」
程春娘眼神微微動了下,手將耳鬢的碎發往後挽,輕聲道:「許是你看錯了吧…」
盛言楚靜靜得望著他娘,他娘併攏著雙腳十指來回搓動,似是有心事,到了這一步盛言楚還有什麼不明白了。
「娘,你也遇上巴叔了?」
「沒。」程春娘纖瘦的肩膀微聳。
細小的動作惹得盛言楚心頭起伏如潮,他娘是真的沒和巴柳子見面還是和他一樣不確定?
想起當年巴柳子對他娘不辭而別後,盛言楚眉峰不由蹙起。
程楚娘此刻心裡亂的很,在木樨山上時,程春娘就感覺有人盯著她看,原以為是錯覺,可聽兒子說在山上好像見到了巴柳子後,程春娘突然十分肯定巴柳子也在虞城。
既然看到了她,為什麼不相認?是不敢還是已經成家不好意思跟她說話?
一旦起了這些念頭,程春娘內心無端煩躁起來。
隨他娶妻生子吧,程春娘想,這樣遙遙相望不打擾她也挺好。
想著想著,程春娘苦笑出聲:「說起來,咱還不曉得你巴叔姓什麼?若山上那人真是他…嗬,原來姓柳啊…」
「娘…」盛言楚心疼地喊。
程春娘將盛言楚往院外推,撲哧笑開,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當年沒答應嫁給他其實也是幸事,他連祖宗的姓都沒給我說過,可想而知還有好多事瞞著我呢,這防那防的,一點誠心都沒有…」
盛言楚站在院門口,程春娘擺手讓其回去睡覺,也不多說扭頭就往屋裡走去。
透過格窗,盛言楚看到燭光對映在牆上的影子微微抽動,杜氏嘆了口氣走過來。
「那姓柳的是不是之前說要娶你孃的男人?」
盛言楚點頭:「他要兒子,可我娘身子傷了不能生養…」
他有私心,倘若他娘身子沒問題,擱前幾年他倒不介意多個弟弟妹妹,但現在他不太想要了。
一來古代女子過了三十歲大關後,生產風險增大,二來巴柳子一心想要的是兒子,若他娘生了女兒呢?是不是還要繼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