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滑膩膩。
像是在草叢中暗自埋伏許久,直到鱗片沾滿露水才?吐出信子的毒蛇。
安·毛茸茸控·洛洛頭?皮發麻,閃電般縮起手騰騰騰倒退數步:“什、什麼東西!出來!”
霧茫茫的草叢靜默片刻,逐漸發出了窸窣的響動。
那東西滑行般悄悄分開了霧氣與草葉,現身在她眼前。
“人……活人?”
——白斗笠,白長衫,個子矮小?又?瘦弱,正是安洛洛在綠山參加皮划艇漂流賽時遇見的小?男孩。
她猛地鬆了口氣:“是你啊,嚇死我了!”
當?時她還蠢蠢欲動想把對方收成小?弟,可惜比賽第一名更重要,安洛洛全神貫注划船後,就把對方忘得?一乾二淨了。
爸爸說那個小?男孩有事回家了……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
對面的是身份安全的“備選小?弟”,安洛洛理直氣壯地埋怨道:“是你就早點?開口說嘛,嚇我很好玩嗎,這種看不清周圍環境的地方,突然冒出來真會令人害怕的!”
白斗笠歪了歪。他似乎對她話?中的熟稔感到好奇。
“你……認識我?”
當?然了,我們可是同劃一艘船,同拿第一名的戰友關係,要不是比賽後你消失得?太快,遲早能被我發展成第一個小?弟。
安洛洛揩揩鼻子:“不說這個了,你有沒有看到我丟的東西?一塊智慧手錶,是媽媽送給我的……”
白斗笠又?歪了歪。
“智慧,手錶?”他饒有興趣,“那是什麼?”
……啊對,忘了他是綠山本地的山村小?孩了,不清楚智慧手錶是什麼。
安洛洛老成地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我不指望你能幫我找到……那你知道這是哪裡嗎?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哪裡?
如果安洛洛剛才?翻找手錶時不能焦急,可能就會注意到,當?她幼嫩的掌心劃過那些尖尖的草葉時,沒有任何感覺。
霧氣也好,草叢也罷,溼漉漉的露珠……她在這些東西中間翻找、前進著,裙子卻沒有弄髒,腳步也沒有滯澀。
除了觸碰白斗笠,安洛洛自始至終,沒產生?任何“觸覺”。
這是夢裡。
她找不到手腕上的小?手錶,只是因為睡前爸爸替她取下了那塊手錶,放在她的書桌上……
可安洛洛沒有察覺,她滿心滿眼都是媽媽的手錶。
那是她的東西,她的領地,才?不能莫名其妙地丟失啊。
“這究竟是哪裡?”安洛洛又?重複問了一遍,“你知道我該怎麼回家嗎?你身上有沒有帶手機?”
歪在一邊的白斗笠顫了顫,又?慢慢正回來。
他放棄了感到疑惑,也放棄了繼續探尋。
“雖然不明白手機,但?回家……你既然來這裡,就回不了家。”
白斗笠下的小?朋友伸出袖袍,輕輕揮開了周圍的霧氣。
崇山峻嶺,幽潭深谷,望不到天,見不到地。
他說:“這是無歸境。”
——哦,姑姑家啊,那太好了。
安洛洛鬆了口氣,感覺自己?徹底安全了:“那我們趕緊走?吧,這塊地是哪個峰頭?啊,我帶你去找我姑姑,找到姑姑後請她給我爸爸媽媽打?電話?……”
她一邊絮叨一邊背過身去,唸唸有詞地往前跑,左轉轉右轉轉不停探著路,像一隻摸不著頭?腦的笨蛋小?貓咪。
漂亮又?潔淨的裙子,乾淨又?明朗的臉蛋,耳朵後兩條蝴蝶翅膀般飄飛的小?辮子……
白斗笠停在原地,注視著她的背影,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另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