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潤的毛巾不停地擦拭在林朝的身體上,她的肌膚不斷重複著溼潤和乾燥反覆輪迴的過程,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汗水,而是洛河用溼毛巾擦拭她的身體,來達到物理降溫的目的。
這是洛河從以前的電視節目上看來的,她個人對醫療紀錄片還算感興趣,其中不少穿插著一些小醫療常識,其中就包括如何處理發燒這種病症。
發燒雖然是一種正常的身體現象,但是過於長時間的高體溫也會讓大腦承受不住,導致不可逆的損傷,如果是原來的世界,這種程度的高燒一定是要到醫院去的程度了。
但是在這裡,既沒有藥品也沒有正經的護士和醫生,就如同最野蠻的時代一樣。
擠乾毛巾的聲音幾乎不停地在室內裡響著,洛河每隔半小時就要為林朝擦拭一遍身體,在她的額頭擱上新的溼毛巾。
那些原本散發著熱氣的紙袋在桌上漸漸變得冰冷,洛河也沒有關心。她幾乎連停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了,身體像是有了記憶,開始自動地動作,一邊做事一邊思緒卻能飛到了遠方。
……要不要試著去向神明祈福吧?或許真的有用。
她甚至迷迷糊糊地,這樣想道。
林朝的病情就像是對洛河這個現代人自傲的理論知識,最無情的打擊。
宛如這個世界的神在嘲笑著她的自不量力。
無論她怎麼忙前忙後更換溼毛巾,降下來的只有一點點因為水澤而帶走的熱量,林朝的病情都一直沒有好轉,甚至到了意識都不清的地步。
那些綠色的溶液和甜美的食物都被強硬地灌進林朝的嘴裡,就像石子扔進大海一樣悄無聲息,短短几天的時間,林朝整個人變得越發消瘦,不經意握著她手腕的洛河都會在一瞬間產生是不是摸著一根骨頭的錯覺。
所有的努力就和那些食物一樣,悄無聲息地彷彿是融入大海的一滴水。
洛河不再躺在席子上睡覺了,她直接趴在林朝的床邊休息,這樣林朝一有動靜她就能醒來。大概是期望太高,她甚至好幾次因為一些細微的的動靜醒來而白高興一場。
在那些裝著綠色溶液的瓶子還剩兩瓶的時候,連織羅都忍不住敲響了她的房門。
“您已經很努力了。”金髮的少女這麼說道,碧藍的眸子裡閃動著光芒,身後的晨光都為她鍍上了一層悲天憫人的光環,“這終究是神明的禮物,是林朝沒能得到神明仁慈的‘赦’,這於您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有錯的話那也是林朝的錯吧。”
這一天是她要上工的時間,因此她醒的很早,反覆思量,還是來到了洛河的門前。
不知道是哪一句挑動了洛河的神經,或者說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所認同的那樣,洛河忽然毫無禮貌可言地向織羅吼了過去:“什麼叫做神明的禮物?!”
她指著躺在床褥上的、奄奄一息的林朝:“如果真的要帶走這個孩子的話又何必讓她受那麼多罪呢?一定要讓她離開這個世界的話,就不能讓她快快樂樂、無知無覺的嗎?這樣子算是個什麼禮物?!”
到了最後她的聲音竟然帶上了一絲絲的顫抖,宛如在哭泣一樣:“你告訴我,這叫做什麼禮物?!”
“可是。”回答她的卻是織羅冰冷冷的聲音,她的眼神又重新變成了那樣空洞寒涼,宛如深淵的樣子,“讓她這麼痛苦的,是您啊。”
“……我……”
“在之前的案例中,所有人幾乎在兩三天之內就會被帶走。”織羅平靜地道出了會讓面前的人變得痛苦的事實,“孩子們因為與世界的羈絆更少,可能還會快一點,一到兩天內就會從這個世界離開。”
她側了側臉,示意洛河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在那視線的盡頭,是排列成一排的,大部分都空空蕩蕩的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