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天黑的時候嗎?”林朝一邊注視著窗外的天空,一邊輕輕地對洛河說,“我每一次聽織羅講那些神典的時候,其實都是當做故事書聽的。”
現在正是午後,高懸的太陽剛剛經過了空中的最高點,短小的黑影開始隨著傾斜的角度一點點拉長,林朝顫動的眼睫也在她的眼部打下了細密的陰影。
“我很好奇,好奇月亮是什麼樣子的?黑夜又是什麼樣子的?星星會發出什麼樣的光?是不是真的能實現所有的願望。”
她的神色平靜而淡然,說著自己所好奇的事情,可語氣中卻一點熱烈或者情緒的波動都沒有,如同敘述著別人所寫下的句子一樣。
這個話題來的毫無頭緒,像是突然想到就這麼輕鬆地提起來的聊天似的,然而洛河從中嗅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氣息。
而林朝還在自顧自地說著:“我幻想過很多次,如果能看到流星的話,我一定會許很多願。用不完的金錢,漂亮的皮囊,所有人的寵愛……每一樣我都想得到。”
“神明一定覺得我是個太過貪心的人吧。”她說著,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仔細端詳。因為高度升高的關係,她的衣袖滑落了一段,纖細地彷彿輕輕一折就能聽見骨骼崩裂聲的手腕暴露在了空氣中。
這幾天的病痛讓她迅速消瘦下去,整個人的面板都呈現出病態的蒼白,看上去更瘦弱了。
“如果之前我能夠長成這樣子的面板的話,我一定會很開心吧,因為織羅會喜歡。”
她緩緩看向了洛河的方向,祖母綠的眼睛不再渾濁,晶瑩剔透地好像泛著瀲灩水光:“但是我現在的願望只是想要活下去啊……你說,我會活下來嗎?”
如果透過這一段的剖析,洛河還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的話就太過遲鈍了。就像烏鴉能夠聞到將死之人所發出的腐朽味道,這是屬於人類的,對於自己死亡的直覺。
她驀地有些驚慌,心臟在胸腔裡砰砰直跳,嘴上還強自鎮定地說著話,不知道是在欺騙自己還是安慰林朝。
“會啊,你一定會活下來的。”
“我們再吃一點藥吧?你看我拿回來的藥還沒有吃,如果感覺不太好的話就再休息一會兒吧。對了,你喜歡吃甜食嗎?我還買了一些甜食雖然冷掉了但是還是很好吃的,我去拿一點……”洛河忙不迭地去翻那些買來的袋子,她不敢停止說話,彷彿一旦停止了,就會有什麼東西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洛河不停地翻弄包裝的紙袋,整個房間裡都是她翻弄的聲音:“你喜歡餅乾嗎?還是巧克力?哪一樣都有啊,我買了很多東西……”
織羅該回來了吧?這個時間。
“……洛河。”
林朝的聲音被淹沒在噪聲裡。
“果然還是巧克力嗎,我記得你上次很喜歡那袋子黑色的巧克力,還是要白色的呢?白色的應該會甜一點吧?林朝你說——”
“洛河!”
虛弱的林朝所能提高的音量只有一點點,這一小小的音量並不能讓她在噪聲中脫穎而出,可洛河就宛如被按下了開關的人偶一樣,立時停止了動作,宛如冰雕似的,僵在那裡。
她沒有回頭,有一種預感在醞釀。
織羅怎麼還不回來?
“我房間的鑰匙被塞在在靠門邊的的地磚縫的裡,床頭邊上有一個小豬,送給你了,裡面有你想要的東西。”
……織羅為什麼還不回來?!
“送給我?真的嗎?!啊……是不是就是之前我看到林朝編的那個?”洛河不停地、不停地說著話,用誇張的語氣掩蓋室內的寂靜,只有自己知道心臟在以什麼樣的速度鼓動。
她一邊說著,一邊裝作無意地走到了門口,用餘光確定走廊盡頭的景象。
應該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