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連五分都沒有,我尊敬的安娜小姐。”他身上帶著風塵僕僕的倦意和冰冷的氣息,連敲門都不曾,直接闖入了安娜的房間。看見她的第一句話不是該有的問候,而是毫無感情的點評,連禮貌的尊稱都聽起來像是嘲諷一般。艾德里奇慢吞吞地把手套扯下來扔到地上,挺直的脊背和周身的氣息與安娜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完全不同,充滿了陌生又熟悉的貴族彬彬有禮的腔調、或者換句話說——上位者的倨傲。
安娜低著頭,艾德里奇扔下的手套正可憐兮兮地躺在毛絨地毯上,在她的眼中,這雙手套仍舊是纖塵不染的,拿出去賣個高價也不為過。恐怕是早晨才剛剛被送到艾德里奇的手上,下午工作結束後就要被丟掉的一次性產品吧。或許她們這些人,在他的眼中也是相同的,這讓她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憎恨。
她周身的氣息開始變得尖銳又富有攻擊性,眼神中蘊藏著淬滿毒液的寒光,努力壓抑著與艾德里奇對視:“對不起,先生。我想我還沒有接受您的教導,請原諒我的醜態,畢竟我只是個不懂禮數,會隨意闖進別人房間的下等人。”
這很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面對理論上與她同層或者更下階的僕人時,安娜會因為他們眼神中的輕蔑而軟弱自卑,可當她面對艾德里奇,這個無論從什麼方面都高於她的人的時候,卻反而感覺不到心底油然而生的自卑,甚至能激發她自己的攻擊性,又壓抑著自己吐出漂亮的話諷刺他來。
安娜說完之後,自己也模糊地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是她沒有細想,更多的是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說的話而帶來的後果開始思考。
如果自己激怒了艾德里奇怎麼辦?如果自己的契約作廢了怎麼辦?該怎麼挽回?該怎麼補救?
她開始瘋狂地思考,不僅僅是這些問題,還有許多許多的,與之相關的開始浮現在她的腦海,精密計劃時的感覺又回來了,如同做了個美夢似的讓人身心愉悅。
然而,艾德里奇又變了。他倨傲的、冰冷的貴族腔調又在這樣的安娜面前在一瞬間收斂,禮儀式的微笑和冰冷的眼神迅速地軟化下來,重新變回了安娜第一次與他對話時懶散的、彷彿鄰家兄長的模樣。
他挑了挑眉毛,十分輕佻的模樣,上前幾步,彎腰如同初見那般牽起她的手,落下一個吻來。
“那麼,我為我的無禮而道歉,請原諒我,安娜小姐。”
安娜沉默了半晌,如此的發展從不在她的計劃範圍內。這種時候傲慢的貴族老爺不應該大發雷霆嗎?怎麼會突然道歉?艾德里奇是故意的還是開玩笑的?
青年的行事方式跳出常理,彷彿謎團一樣,她愣了會兒才掌握事情的發展,磕磕絆絆地回答:“不、您不用謀求我的原諒。這原本就是您的宅邸,作為主人您想進入哪個房間都不需要他人的答案。”
說完又覺得不對,努力補充:“嗯……我是說您不需要他人的肯定……不、不是說您不需要禮儀的意思……恩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您不需要……”
她說完又覺得懊惱,支支吾吾沒個所以然,但幸好艾德里奇沒有惡趣味地一定要她把話都說完,他輕巧地笑了一下,說起了別的事情:“我為我的行為表達歉意,安娜小姐。您如果能接受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我不謀求任何其他的事情。不如讓我們來談一談,如何讓你進入社交圈以及在這之前需要準備的東西如何?”
安娜瞬間住了嘴,她安靜地準備聽艾德里奇的講述。
與安娜想象相同的是艾德里奇打算讓她以他的秘書官的身份進入社交圈,要學習許多東西,卻從來沒想過竟然還要學習這麼多。
“社交、禮儀、歷史……這些都很正常,算術或許也需要吧……但是美術是什麼?!”聽完艾德里奇的安排,安娜忍不住問出聲,“健身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