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主觀傾向性太過明顯,以至於亞恆幾乎懷疑這是一個陷阱。但是他仍舊遵從了自己的心意。在沉默片刻後,回答了少年:“這是有意義的。”
他說完,又像是要肯定什麼似的緩緩重複:“這一定是有意義的。”
少年靜靜的站在原地聽著他的陳述,沉默地像是一座亙古不變的石像,他良久都沒有說話或是給出什麼回應。可等待著的亞恆卻覺得無比漫長,甚至在某個瞬間覺得少年更像是一個裁決者。
一個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做出公正論斷的權者。
可這種錯覺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消失了,少年也給出了自己的答覆。
他抬起因為思索而低下的頭,望向他的眼睛裡不再是了無生氣的。反而在那幽深的藍色眼底,重新有什麼作為燃料點燃了火焰了一般,雖然是星星點點如同餘燼般的火苗,卻又是新生的希望。
“那麼,請讓我來做您的幫手吧。”少年這麼說著,“既然您說這是正確的,並且我不認為現在所生活的這座城市的前提下,我想要幫助您。”
這樣的孩子無論怎麼怨恨世界,報復自己都是正常的。卻又為什麼會說出想要幫助自己這樣的話?
從這天開始,又一顆疑惑的種子在亞恆的心中埋下了。他彷彿整個人生都是為了詮釋懷疑的意義而存在的,從兒時懷疑人們劃分生存的必要性,重新劃定了世界的規則後開始止不住地懷疑自己的老師,到現在又開始懷疑自己即將收養為孩子的親人——即使這場收養只是可有可無的戲碼。
細細想來,亞恆能夠心無旁騖地生活在這世界上的人生,僅僅是年幼的時光和剛剛開始為了目標,一腔赤誠地前進的那段時光罷了。
人們常說在世界上生活地越久,越能看清楚更多的事情,可亞恆卻覺得自己不明白地事情越來越多。然而他還是所有人眼中的無所不知的神明使者,他不能向別人詢問任何事情,因為只會換來他人疑惑的眼神。
他在城主的位子上坐的越長,這種現象就會越明顯,因為在人們的眼中,城主亞恆應該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他是神明的使者,是城池的父親,是凝聚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權威之人,是非凡的,是與所有人都不同的。
這種認知上的距離,將他與普通人形象的距離越拉越遠,最後成為人們口中的,生下來就與眾人不同的天選之子,拯救世界的英雄。
他所疑惑的、他所害怕的、他所畏懼的,都只能夠埋藏在自己的心裡,就像是一團被丟棄的食物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靜靜腐爛,帶著孤獨的怨恨混入泥土。
或許這就是他收養伊西多時的那一抹念頭的來源,為了不再無人可談,為了不再無人傾訴,能夠理解怪物的只有因為相同的理由而活下來的怪物而已。
在這之後,他彷彿忘卻了自己對伊西多的懷疑。如同一位真正的父親那樣教導自己的孩子一般去教導伊西多,他帶著伊西多見識了在永輝城能夠見識到的所有東西。
人的卑劣,人的善良,所有的善與所有的惡。要如何處理人們之間的矛盾,要如何才能引導人們的思想,要如何才能讓自己取得人們的信任,如何培養自己並不親近的屬下,如何處理永輝城的事務,甚至到了連處理永輝盛每天新的【死者】的事務都全部交給了伊西多。
在得到了充足的食物和營養之後,伊西多也逐漸從瘦弱的少年成長為了清秀的青年,在亞恆的安排下進入了祭祀所工作。他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很快就從一個普通的祭祀,成長到了高位祭祀的存在,再加上他和亞恆的關係,很多人私下裡都覺得他會很快取代大祭司的位置。
亞恆難以言明自己對伊西多的信任到底是來源於什麼,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純粹的同類之情和人類最基本的憐憫,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