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麼、那些人醒來之後……”洛河有一些語無倫次,她感覺到在這之後,有更深的、更粘稠的惡意在等待著她。“不會再醒來了,洛河。”青年如此說道,用憐愛的,像是閱盡千帆的長輩在教導不知世事的小輩那樣的眼神看著她,用耐心又溫柔的聲音道出了不可置信的真相,“他們的靈魂會被抽取,作為城主亞恆永生的養料。”
“他是最初建立這座城的人,也是這套體系的守門人。為了保護這個秘密,他將永遠地、永遠地活下去。”
“……”洛河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要說亞恆的方法殘忍嗎?要說他欺騙了民眾嗎?還是要揭露真相,讓民眾陷入恐慌嗎?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腦子裡亂作一團,可還沒等到她整理好思緒,莫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伊西多和娜莫她們各有目的。對娜莫來說,她是想拉攏更多知道這個世界真相的人來到自己這邊,將亞恆從他的位置上拉下來,將事情公之於眾。她只是想要復仇而已,對欺騙了自己,讓自己的親人死亡的亞恆付出代價,其他人她根本不在意會變得怎麼樣。”
“而伊西多,他則是想要‘造神’。”
“……造神?”
“是的,他的確是個非常有天賦的人,他從過去的魔法師的手記裡找到禁忌的咒語和法陣,並試圖改良,花費了一些功夫,最後找到了造神的可能性。”
“我用的詞應該沒錯吧,讓一個人類擁有像我一樣永生不死,隨意創造或者毀滅的能力,就是造神。為此,他需要非常多的力量。這個世界環境中的魔術元素已經很少了,而靈魂的力量依舊強盛,為此他設下了這個計劃。”
“綁架也好,和娜莫合作也好,都只是為了獲得靈魂的力量。他已經不顧一切了,步驟已經完成,只差最後的啟動了。”
“如果他成功的話,世界一定會變得很安靜吧,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我所經歷的那樣,就像這座逐夜鄉。”
“這裡很安靜,因為——”
“居民們,大多都已經腐朽地只剩骨架了吧。”
“……”洛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並不是因為想不到說什麼話,而是想要說的事情太多了,情緒也複雜地積壓在一起,就像是互相纏繞的毛線團,光是分開就讓人心煩氣躁。
亞恆、伊西多、娜莫、陶雙、林朝、織羅……等等等等,不同的人類願望也有所不同,各自爭奪、互相奪取,想要幫助別人的人最終被想要保護的民眾而反噬、什麼都沒有做錯的人成為無知的犧牲品、發現了真相的人成為復仇的惡鬼,又將更多無辜的人捲入這場災難,如同洶湧的漩渦,將附近所有的海水都吸納為自由的力量,一切的生命、所有的事物,都將沿著這股不可避免的力量旋轉著下沉,墜入不可名狀的深淵。
“……你可以阻止的。…………是嗎?”沉默後,洛河小心翼翼地開口了。她的語氣卑微地可怕,又顫抖的可怕,一個個的音節帶著顯而易見的顫音,就像是誰把空氣中的聲音用竹板拍打,抖抖索索地劃出一個接一個的波浪。周圍像是變成了空曠的室內,像是自己曾經所見過的教會或者是禮拜堂、又或者是精緻的音樂廳。
任何微小的聲音被放大再放大,音波在牆壁間來回碰撞,最後再從耳道返回原處,帶著聽起來變了質的音色。就像是一場最好的馬戲,帶著觀眾毫不吝嗇的誇獎和讚美,闡述力與美的真理。
洛河聽見自己的聲音,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卑鄙地要命。
你怎麼能這麼做呢?你怎麼能對一個過去的經歷充滿了悲傷和命運捉弄的人提出重蹈覆轍的要求呢?你有感情嗎?你有心嗎?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在短短的數秒時間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