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紅色的血花,嚴重的身體便開始顫抖,一抖就抖了十幾年。
他確實爭氣,考入了大城市的警校,成了縣子裡屈指可數的大學生。
他偶爾坐車,長途跋涉地回到縣裡,去瞧瞧他的母親。
又是落雨的一天,放了暑假的嚴重難得有機會回家看看。
他和母親二人無言地相對而坐,還是那個木製小桌,十幾年從來沒有換過。
縣裡的鄰居幾年前娶了新兒媳,一聽大學生來了,也連忙登門做客。
稍有發黑的膚色,她的頭髮乾枯枯的,臉龐尖尖的,說話也全是尖酸。
“唉,咱們大學生來了!唉,多好一孩子,只是咱哥這命實在不好,從樑子底下救人丟了腿,命都沒保住!”
“別人說他是警察,他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喜歡逞強啊,就把自己搭進去了唄。”
“他要是活著,肯定特別高興,他兒子也能考上警校,土山雞從這窮酸地方飛出去也能做得了鳳凰啦!”
“我可沒有瞧不起你們啊,畢竟小重也算半個孤兒了是不?要我說嫂子你這命也不是多好,但是有福。”
他坐著,手裡的筷子一次又一次地夾米飯,只是起了又落,從沒有放進嘴裡。
母親依然做了一盆豬骨湯,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嚴重握緊了拳頭。
他想起父親每每得意的樣子,為什麼好人還會落到被別人嚼舌根的下場呢?
……他救過的那些,難道都只是曇花一現嗎?
……
“是啊,難道都只是曇花一現嗎?”
火焰山溫度實在太高,周擬索性把外套脫下來系在腰上,他不屑地癟了癟嘴,迎合道。
“你爹也挺慘的哈,白死一條命。”
嚴重跟著周擬走了一路,兩個人在這偌大的山群裡走了許久,眼看已經快要到了終點,卻被周擬提議再等等,於是雙雙站在一處岩石上思考對策,他心裡總有種隱隱戳戳的不安。
“……你從那個女孩手裡,搶來的盾,應該能用上吧。”嚴重問。
“嗯。”周擬隔著面具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沒準能帶出去呢?死人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她還沒死,你到底為什麼不救她。”
嚴重質問道,他實在不敢相信,眼前這麼文弱的年輕人能狠心一腳把那小姑娘踹進青蛙堆裡,她明明已經要爬出來了。
“為什麼?”周擬說,“憑什麼是我,讓你爹去救啊?”
“唸叨了一路救人的事,什麼聖母心啊,男施主。”
聽他一說,嚴重打心眼裡怒火中燒,直接揪住了周擬的領子,用刀割下了對方的面具:“不許你詆譭我爸!”
蛙皮掉在地上,露出來的是周擬毫無懼色的表情,額頭已經捂出了汗,周擬似有似無朝他臉上吹了口氣。
“我不該說你聖母,嚴警官。”
“應該說你是個只會要求我去救人的懦夫。”
“以你的力氣完全可以自己救。”周擬挑挑眉,“我踹她的時候你也在身邊,怎麼不動?”
“你要是有膽子,就連著那個姓周的一起踹下去。”
“怕得罪我逃不出去,一個人太害怕了,還是你根本就沒有救人的心思啊。”
“……別胡謅了,我現在就跟你分開。”
周擬聳了聳肩,向嚴重探出手。
嚴重沒有猶豫,低著頭把割下的蛙皮撿起來還了回去。
沒想到的是,周擬直接隨手一扔,蛙皮像飛盤一樣被丟了出去。
“我靠!這什麼東西啊!”
岩石下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群趕往終點的人群,周擬這麼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