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罵著農村人“越窮越生、越生越窮”的愚昧的同時,卻是因為自己根本沒在農村的田間地頭呆過。當初哪些躲在草垛裡一不小心把女人肚子搞大就想著立即去找赤腳醫生打胎的從城裡下鄉來的知青們直到幾年後回城都無法理解農村的男女對於造人的熱衷。因為她們本來就不屬於這塊土地。
1971年的下半年,阮坤一家以及阮坤的弟弟阮福的一家眼睛都盯著阮海女人那漸漸隆起的肚子,做赤腳醫生的房裡二叔阮明斷言:肚皮尖尖,肯定是帶把的。老爺子阮坤依然每天遊走於鎮裡茶館聽著那已經聽過倆遍的《三俠五義》並開始牛逼哄哄的在那些茶友們面前沾沾自喜的說自己要抱孫子了。阮坤的女人阿寶每個月都翻過另一座更大的山去方山廟裡上香,祈求著上天能賜予家族第三代裡第一條“把”。臨產前三月,阮海女人生產隊裡的活已經基本不幹了,因為要保胎。家裡,房裡各種眼神看著阮海女人的那肚子,家裡人都在期待著生出帶把的,只有個把房裡的生了沒把的女人在詛咒這肚子生出來的沒有“把”。
1971年的冬天,當接生婆被請進屋子後,家裡房裡20多口人晚飯都沒顧得上吃就在那門口坐著、等著,等著……,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在接生婆喊著的她自認為是賀喜的“生了、生了,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千金!”大嗓門的同時,阮家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因為第三代中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嬰,而沒有傳說中的那條“把”!在那個瘋狂的年代,生出來的嬰兒是沒把的,絕對是一種恥辱。阮海的女人在承受著順產的無限痛苦之時,還在努力地祈求著上蒼給與這將要來這個世界的嬰兒一條把。而理想和現實總有那麼一點點的差距,就像女孩和男孩的卻別也僅僅時有沒有“把”。
當從接生婆手中抱回那還沒開眼的嬰兒時,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看看那嬰兒的*有沒有把,生怕接生婆是哄著自己玩的。接生婆柳媽嘆了口氣,搖搖頭出去了,她看到這樣的場景太多了,新中國誕生已20年有餘,但柳媽依然每次接生的時候都能看到嬰兒的爹媽爺奶或者其他親人過來扒開新生兒的兩腿看看是不是有把,有把的歡天喜地,沒把的垂頭喪氣,雖說那個時候已經有挨板磚的先進人士提出生男生女一個樣的口號。但中國幾千年的生育觀的改變又豈是一朝一夕?
承載了阮坤全部封建思想大男人主義觀的阮海丟下一句“破逼”後就收拾東西去了礦上,阮坤的臉色是很難看,癱坐在門口的草垛旁嘆著氣,阿寶在發飆:“不爭氣!”阮仁、阮由揹著阮柳在看熱鬧。阮景梅和從董家村趕回來的阮秀梅這兩個善良的女人陪在範文希的身邊,安慰著這個一聲不吭目光呆滯的盯著屋頂只會流淚的女人,阮景梅端來了一早準備好的慶祝生娃的紅棗蛋湯給範文希。阿寶趕過來當場就打翻了阮景梅手裡的碗:“喝什麼喝。就會生個逼丫頭!”
圍觀的人沒有一個感覺阿寶是錯的。在前一天範文希作為第三代傳宗接代帶頭人的肚子承載阮阮坤整個族的希望和夢想。在他們眼裡看來,範文希過了阮氏的門要做的和能做的只有四件事:生娃、生產隊幹活、回家打理家務、照顧阮柳和阮仁。所有的人中的善良女人才會感覺到範文希的可憐,同時在祈禱著自己將來要生個帶把的。
這就是70年代初的社…會…主…義…中…國…新農村。
第三章
從生下女嬰之後的第三天開始,範文希每天一大早給孩子餵奶結束就在生產隊隊長的號角聲中隨著社員們下地幹活了,天黑歸來趕緊去抱起在床上哭叫的女兒,因為她餓了,她要抱,可是婆婆阿寶肯做的最多就是中午搞點粥湯給女兒喝、然後就丟到床上、任由孩子哭鬧而不會去管,範文希曾求過一次婆婆在家有空可以抱抱女兒,阿寶說:哭累了,就會睡著的,沒事兒。當阮景梅放學歸來後趕回來想去抱小孩,阿寶會訓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