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街道在眼前延伸,過了居德坊便到了西市,從西市開始,街道兩旁便開始出現圍觀的長安百姓們。大雪之中,他們一個個擁擠在路邊,縮著脖子,目光迷茫的看著王源等人的騎兵從大街上而來。百姓們的臉上沒有什麼明顯的悲喜,眼神中透露出的是麻木。他們一個個站在雪花飄舞的街道兩旁,像是泥塑木雕一般,只呆呆的看著進城而來的兵馬。
對於長安城的百姓而言,他們其實早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這數年時間裡,長安城中兵火連天,連番易主。今天是安祿山的叛軍,明天是朝廷的兵馬攻入,再後來這個朝廷兵馬又被另外的朝廷兵馬趕走。徵兵抓丁,驅趕築城,掠奪財物糧食的行為幾乎連續不斷。長安的大部分百姓之家已經壯丁全無,家徒四壁,淪入赤貧之境。本是大唐首富之地,人口達百萬之巨的長安城。現如今百姓人口不足四十萬,絕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之家,掙扎在死亡線上。
王源皺著眉頭緩緩的從街上策馬而過,他的目光在街道旁邊那些如枯木一般靜靜矗立在雪中的百姓身上掠過,心中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淒涼之感。這幾年的戰亂給曾經的大唐帶來了巨大的傷害,長安便是一個縮影。這種情形不能再持續下去。必須要立刻結束這場浩劫,迅速的恢復民生。
“為何要強迫他們出來迎接?沒有這個必要吧。”王源皺眉對著側後策馬跟隨的趙青問道。
“稟大帥,我們並沒有逼著他們出來迎接,他們是自己要出來的。高大帥只是在城中發了佈告,告知王大帥今日入城。”趙青沉聲道。
王源哦了一聲不再說話,只默默的催馬向前。
前方過了西市東邊的永安渠之後,街道變的更寬,街道兩旁的百姓們也更多。親衛騎兵們不得不派出一部分上前維持秩序,以免發生意外。
行到皇城西南角的延壽坊北坊門外時,街道旁忽然衝出來一個人影,跌跌撞撞的撲倒在泥水滿地的街道上,口中兀自叫喊著:“真的是王家二郎麼?真的是王家二郎麼?”
幾名親衛騎兵反應快速,瞬間飛馳上前,兩名親衛躍下馬背一邊一個抓著那臃腫的人影便往路邊拖走,口中呵斥道:“不許阻擋道路,否則格殺勿論。”
那人披頭散髮,身上的袍子破破爛爛泥水汙垢沾染著,但看得出是婦人的衣衫。即便被抓著胳膊往路邊拖走,她依舊扭動著身子朝後轉著頭,朝著王源所在的方向叫喊道:“那是王家二郎麼?”
王源覺得甚是詫異,本來這種事多的是,在成都,在其他城市中,王源經常遇到這種跑出來叫著自己名字的百姓們。大多數時間王源選擇無視而過。但眼前這婦人叫的是王家二郎這個稱呼,這讓王源覺得有些奇怪。
“帶她來見我。”王源喝道。
兩名親衛只得又反方向半扶半拖著將那人帶到了王源的馬頭前。
那婦人仰著頭看著王源,眼中閃著異樣的光,手指著馬背上的王源叫道:“你真的是王家二郎麼?”
王源點頭道:“你是誰?我們認識麼?”
那婦人一把扯下包裹著頭髮的頭巾,露出滿頭亂蓬蓬如枯草一般的花白頭髮來,指著自己的臉叫道:“王家二郎,你不認識老身了麼?我是永安坊的人啊。”
王源從那滿是皺紋的模糊的臉龐的輪廓之中忽然認出了這張臉,驚聲叫道:“文大娘?十字街買餺飥湯的文大娘麼?”
那婦人連連點頭,眼中湧出淚花來,大哭叫道:“是啊,是啊,王家二郎還沒忘了老身。我是文大娘啊。”
王源躍下馬背,上前扶起文大娘,端詳著她那張早已面目全非的滿是皺紋的蒼老面孔,驚道:“文大娘,你怎地在此?怎地老成這副模樣了?”
文大娘眼淚滾滾,苦笑著搖頭道:“能活到今日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