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淵從花樓之中走出的時候腳步還算勻速。
待到了長街之上,左右瞧不見陳書蘭和青苔身影,又被夜風這麼一吹,人清醒了許多,腳下的步伐也失控,變得又急又快。
她個半傻子,在這種地方多不安全?那些護衛也不知去哪了!
長隨說:“好像是往左邊去了。”
謝長淵沒吭聲,快步往左邊跑了好一段路,沒找到人,又往右邊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
夜風吹來,他身上一片狼藉。
不知道是酒氣蒸騰還是什麼,謝長淵感覺頭疼的厲害,擰著眉站在街頭四顧。
忽而,有條小巷裡傳來青苔低弱的聲音。
謝長淵立即跑過去,便見漆黑潮溼的巷子裡,有個嬌小人影靠著牆壁蹲在地上,梳著丫鬟髻的婢女半彎著身子陪在一側,焦急慌亂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斷喚著“小姐”。
謝長淵喉結動了動,走上前去立在陳書蘭身側半晌,不知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青苔看向他,眸光之中隱含埋怨。
“你去那邊等會兒。”謝長淵頓了半晌,說了這麼一句。
青苔不太放心地看了陳書蘭一眼,猶豫著要不要走。
陳書蘭卻在此時站起身來,扶住青苔手臂,是要她一起走的姿態。
只是她身體不適,動作難免又緩又虛弱。
謝長淵只一伸手臂就把她撈了過來,困在自己懷中。
青苔看的瞪直了眼睛。
謝長淵說,“你先走。”
這一回的語氣已經不如先前那般溫和,帶著幾分命令和冰冷。
青苔咬了咬牙,快步退走了。
也在青苔轉身的那一瞬,陳書蘭用力地掙扎推搡起來。
她自然是推不動謝長淵,掙扎不開他的懷抱,便又抓又撓,又撕又扯的撒起潑來。
謝長淵捏住她的雙手壓在頭頂,一手按著陳書蘭的肩膀把她壓在潮溼地起了綠色苔蘚的巷子牆壁上。
此時的陳書蘭已是淚痕滿臉一塌糊塗。
說又說不了話,動彈也動彈不得。
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男人,她的微薄力氣根本無用,又想起方才他和那舞姬的模樣,更是氣惱的眼睛通紅,動不了手就用腳去踹他。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要把自己心裡悶到痛的窒息的難受全部發洩在他身上。
謝長淵沒有攔她也沒有躲閃,被踢了兩腳,並不怎麼疼。
謝長淵低聲說:“你就只對我這般潑辣嗎……你以前對那個人也這麼潑辣?有沒有過?”
陳書蘭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一味掙扎,掙扎不動了便無聲地哭泣起來,那麼多的淚水像是河水決堤。
謝長淵定定地看著她,從她那淚霧朦朧的眼睛裡面看到了濃濃的傷心絕望,以及一抹淺淡的恨意。
她恨他嗎?
他做了什麼叫她恨他,他沒做什麼……
他恍惚地想,或許恨著恨著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傷心,難過了吧。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可是、可是她眼神總在自己身上那麼久,那麼純粹的依賴和眷戀,為什麼就變成了恨。
他喝了酒,早已沒有那麼理智,無法冷靜的思考,只是看著她這般悲傷心碎的模樣,感覺自己的心裡也一片嘩啦聲,有什麼東西碎了一地。
還有人拿著那些碎片在他心上劃來劃去,悶疼的厲害。
他盯著陳書蘭,兩人就這般僵持了好久好久,謝長淵終於把她的雙手鬆開,輕撫著上面的紅痕,“我是不是捏疼你了?”
陳書蘭的手一得自由,立即反手一巴掌揮在謝長淵的臉上,拖著踉蹌的腳步轉身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