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炎聽到此處,不覺淚盈於睫,想道:“原來她也是自小孤苦伶仃,和我的命運倒是頗為相似。”忍淚問道:“後來你們母女怎樣?”
龍靈珠道:“遭遇了這楊大禍,媽媽當然痛不欲生。但爹爹死了,對頭未除,災禍隨時還會再來,在那個山村自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媽媽為了保全我的緣故,只好強抑悲痛,焚化了爹爹的遺體,帶了他的骨灰,連夜和我逃亡。”
“媽媽因為悲傷過度,那晚的激鬥又動了胎氣,逃離山村之後。第三天就在途中小產。是個剛成形的男嬰。媽這次懷孕,本來希望生個兒子,我也希望有個弟弟的。想不到橫禍飛來,一切美好的希望都變成了泡影,媽知道是一個男嬰,登時就暈過去了。”
楊炎感懷身世,越發悲傷,心裡想道:“我媽當年也是懷著孕被逼離家的,唯一不同的,對我來說也是不幸中之大幸的是,我能夠從媽媽的肚子裡順利生下來,而他的弟弟則流產夭折。不過是幸還是不幸,那也難說的很,設若我當年亦是流產死了,倒可以少受許多人世的痛苦。”
龍靈珠停止敘述,掏出手帕,替楊炎抹乾眼淚,故意“咦”了一聲,說道:“我說我的傷心事情,但我都沒有哭,你怎麼反而哭了?這麼大的人,不害臊嗎?”
楊炎說道:“我是在想,當時你不過十歲年紀,你媽病倒,那不是更苦了你?”
龍靈珠道:“不錯,我當時所受的苦楚,實是難以形容,不過我可不要你可憐我。”
“在我螞病倒的時候,我向人乞討,也做過小偷。想不到爹爹教給我的武功,給我一開頭就派上這樣的用場。但也幸虧我做小偷的本領比別的小偷高明,從沒給人破獲,我騙媽媽說是乞討來的,倒也騙過了她。”
“唉,我受了那麼多苦楚,卻也只不過延長了媽媽的兩年壽命。”
楊炎這才明白她剛才所說的為什麼他的“爺爺”不可能再見到女兒那句話的意思,不覺既是為她難過,也為“爺爺”難過,失聲叫起來道:“怎麼,你的媽媽……”
龍靈珠說過不哭,眼角亦已沁出淚珠,半晌,澀聲說道:“我好不容易捱到媽媽能夠起床,她已經得了癆病,但還是帶了我繼續在江湖流浪。當然吃過不少苦,還受過許多人欺侮,在這些壞人當中,且還有過一個是頗有名氣的‘俠義道’呢,但他已經受到我媽的懲戒,這件事我也不想再提了。”
楊炎心想,怪不得她的性情有點偏激,行事也有幾分憤世嫉俗的味道,原來乃是由於幼年的遭遇形成的。受苦受騙太多,以致她對甚麼人都失掉信心了。
繼而一想,自己何嘗不也是如此,對親如姐姐的冷冰兒,自己不也是如今還在心裡生她的氣嗎?龍靈珠好像一面鏡子,照見了他的影子。不管是美,是虛幻還是真實的存在,自己的影子總是好像和自己的血肉相連的。是以他雖然隱隱覺得龍靈珠那偏激的性情有點不對,卻還是抱著欣賞的心情。他忽然想起龍靈珠剛才說過的“善未易明,理未易察”這兩句話,面對著龍靈珠,心頭不覺有點茫然之感。
龍靈珠繼續說道:“媽媽小產之後元氣大傷,病從來沒有好過。拖了兩年,終於還是死了。臨死時候,她對我說道:我爹爹只有我這個女兒,我也只有你這個女兒,我令得你外公失望,但只盼你不要令我失望。我要你比男子還更堅強!”
說完了。一片靜寂,楊炎想要勸她,也不知從何勸起。結果還是龍靈珠勉強笑道:“你怎麼比女孩子還更多愁善感?我說過不要你為我傷心的。你怎麼又掉下眼淚來了?”
楊炎一聲輕嘆,說道:“咱們的命運都是一樣,我是在慚愧我可還不能像你這樣堅強。”
龍靈珠怔了一怔,說道:“你也是自小父母雙亡?”
楊炎說道:“我媽在我週歲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