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民主制度章程中。如果你聯了網,所有這些教條都會感覺合情合理,就像是基本常識……”
“但你不那樣認為。”
不再那樣認為。“農民也不那樣認為。農民不能算是公民。給他們聯網是要使他們順從,而非為了交流。”
“他們是奴隸,也就是說。”
“我想你可以那樣說。數代人之前,在中間世界群落,他們就是俘虜。他們拒絕接受完全公民身份,因此被改造成了順民。”
“被驅使勞動。”
“這就是為什麼網路系統剛一崩潰,他們就破壞了身上的終端。”不過到現在,那些倖存者——留在外島地下封閉環境裡的農莊上的人——應該重新被戴上了枷鎖。當然,暴亂者全都死了。包括礦工喬伊,那個特克試圖挽救的人。也許,救他多活了半個小時。就算逃過了戰機的圍剿,有毒的空氣也把他嗆死了。
特克俯身靠在環繞屋頂邊緣的安全防護欄上,打量著渦克斯的地表景象。暴露於大氣中的島嶼,似乎已進入了深秋。林木凋敝枯死,零星的樹葉一片棕褐色,果實腐爛。甚至那些粗大的樹枝,也像患了麻風病似的,一碰就會斷。船行駛揚起的風,將林木的樹枝一根一根肢解掉。
“渦克斯,”我說,“我是說集體主義的渦克斯,邊緣系統民主制的渦克斯,成功穿越星際隧道時,原以為自己終於得救了。但所說沒錯,他們所看到的,並非他們所願。一股失望的情緒正在不斷蔓延。我們要談的正是這個。在這高處,沒人能聽到我們談話。我們需要制定一項計劃。”
他靜靜地站著,注視著被毀的原野,然後說你估計情況會惡化到什麼樣?”
“假如渦克斯在南極洲找不著通往天堂的大門,情況可能會——嗯,非常糟糕。渦克斯與假想智慧生物相匯合,是一條根本性的信念。這也是渦克斯存在的理由。這是我們剛一出生就得到的承諾,隨同網路終端植入我們體內。不曾有過任何反對意見,也不容許有反對意見。可現在——”
“你們面對著一個令人尷尬的事實。”
“是他們。我不再屬於他們中的一員。”
“我知道。請原諒。”
“駛往南極洲只是絕望之舉,只能是緩兵之計,該來的終究會來。”
“嗯,現實遲早會擺在面前——然後呢?騷亂,秩序崩壞,喋血街頭?”
我身上仍流淌著渦克斯人的血,我接著的回答讓自己感到一絲羞恥。“過去也曾有過其他狂熱的邊緣系統民主制社會,當遭遇失敗……唉,真的很難看。恐懼和沮喪被網路系統放大到自我毀滅的極點。人們互相攻擊,攻擊他們鄰居,他們家人,最後轉向他們自身。”儘管沒人會聽見,他還是放低了聲音。“社會崩潰,可能導致集體自殺。最終食物供給斷絕,大家被餓死。沒人能逃得掉。你不可能再重設預言,或另外選擇信仰——這一自相矛盾,就植根於最高意志之中。”
就在今天,我們在城裡走動時,我便已看到了種種跡象——普遍的慍怒情緒。只是這種情緒還非常細微隱蔽,特克還注意不到,但對於我,卻昭然若揭,彷彿已是風聲鶴唳,暗雷滾滾。
“我們就沒辦法自我保護嗎?”
“如果逃不出這地方,就沒辦法。”
“但即使是找到出口,也沒地方可去呀,老天,艾莉森。”他仍死死盯著雜色斑駁的天際,盯著枝枯葉敗的森林。“曾經,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星球啊。”
我靠他更近了些,因為我們已觸及問題的核心。“聽著,渦克斯上有飛行器,無需中途加油,便可以從南極飛到北極。而且因為你是假想智慧生物挑選出來的再生人,星際隧道仍會為我們開啟。我們可以逃走。如果策劃周密,運氣好,我們可能再回到天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