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五姑娘那個時候,二太太不是不敢拿她怎樣?”
俞宛秋告訴她:“五姑娘怎麼說也是沈府的姑娘,據說老太君還曾想把她過繼給大太太,給她安個嫡女的身份,後來安南王府不理她了,這才不了了之。”
蘭姨不屑地撇了撇嘴:“這家人也真做得出來,說起來是什麼侯爵府,一個個都是勢利眼,眼裡只看得見好處,一點人情味兒也沒有。”
俞宛秋無意評價別人,她自己的事都理不順了,因而對蘭姨說:“沈家要如何,是他們自己的事,與咱們不相干。你叫她們都去睡了吧,什麼也別想,先好好睡一覺再說,天又沒塌下來,怕什麼。”
蘭姨還是杵在那兒不走,憂心忡忡地問:“那姑娘打算怎麼辦呢?”
“暫時按兵不動。”黑燈瞎火的,她能有什麼打算,一切都只能等明天再說,看沈家人對此事到底是什麼態度。
“可是……”
“你去歇息吧,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送走蘭姨,順手關上房門,再坐回書桌前的紅木圈椅時,俞宛秋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想她的前世,長相平平,出身寒微,一個人在大城市裡打拼,年將三十仍一無所有:無房無車無老公,連工作都不是鐵飯碗。
那樣的條件,她也沒自卑自棄過,照樣努力工作,用心去愛一個人。結局雖然悲哀了一點,但也並非她主動放棄自己,如果不發生穿越事件,她現在很可能已經離開了連臻的公司,去一個新的地方,給自己一段新的人生。
穿越後的她,正如蘭姨所說,有才有貌有錢,走到哪裡都可以活得很好,有什麼好擔心的!
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窗前樹影一陣搖晃,接著,有人輕叩著窗子問:“是我進去還是你出來?”
她忙站起來應著:“我出來,你別再敲了。”
都這個節骨眼了,惡霸大爺還來搗亂,她欲哭無淚,可又偏偏拿他沒轍,只能朝蘭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開門走了出去。
月光庭院,花影婆娑,那人一身黑色勁裝,活脫脫就是武俠小說中的人物,若非實在沒心情,她恨不得上前叫一聲:“這位少俠,浸夜駕臨小院,不知有何貴幹?”
那人靜靜瞅了她兩眼便開口道:“你快把東西收拾一下,我這就帶你走,車子就停在院牆外的。”
俞宛秋沒同意也沒反對,只是不動聲色地問他:“然後呢?”
“什麼然後?”
“你帶我走了,然後打算怎麼辦?”
他沒料到會有此一問,張口欲言,卻又蹙住了,半晌沒說出一句囫圇話。
俞宛秋便笑道:“都說謀定而後動,您是世子那,做事怎麼能如此莽撞,什麼都沒準備好就來拐人。”
這麼數落他,他也沒生氣,話語間甚至還陪著小心:“我一聽到訊息就趕來了,一路上只擔心你有沒有受委屈,別的什麼,還沒來得及想。”
不管他給她帶來了多大的麻煩,這份關心不是作假的,再說一個年方十六歲的少年,你能指望他多成熟,做事有多穩重呢?
她心裡的怨懟突然之間都消失了,怎麼能全怪他?她的處境,即使沒遇到他,也不會好多少的。問題的關鍵不在於她招惹了誰,而在於她只是個孤女,是柿子中最軟的那一顆,誰都想捏一捏。
於是她露出了釋然的笑容,先向他道謝,然後說:“我沒事的,你沒來之前,我正準備焚香奏琴呢,日子不知道過得多逍遙。”
“真的嗎?沈家人沒找你算賬?”他有些不肯相信。
她偏著腦袋問:“找我算什麼賬啊?”
“呃,就是質問你和我……有沒有……”澄澈的月光下,純情少年羞窘地偏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