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顏色,偶爾還有稻草頭露出來。土牆是用寸許的幹稻草混著泥巴夯實的,年歲久了,自然要露出來。
再看屋中擺設,身下躺的是紅漆木的簡易架子床,屋中擺著黑漆的大地櫃和高衣櫃,門口擺了兩條長板凳,床邊擺了一個獨凳子。剛剛勸慰她的李大姐坐的是個小馬紮,軍綠色,綠色已經很暗淡了。
景華又把目光投向正對面牆上的掛曆,1970年3月22日。
“媽,你醒了,我給你熬了白粥,又濃又香,你多吃點。”
景華正在出神,就看見一個小女孩兒捧著一個罐子進來。無需思考,景華很自然的叫道:“建君啊,你哪兒來的白米。”
這是她的大女兒,楊建君。
“三叔給的,他說給媽補補。沒用家裡的鍋和柴火,罐子都是三叔家的。上回爸去炭廠背炭,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大罈子,三個小罐子。咱家罐子裝鹽裝油,三叔家的用來熬湯了。”建君是個很懂事的小姑娘,說話脆生生亮堂堂的,幾句話就把前因後果來龍去脈交代清楚了。多麼可愛的小姑娘,只是臉色蠟黃,手上盡是豁口,瘦弱的身子撐著大大的腦袋,顯得很不協調。
“你們吃了沒有?”景華又問,記憶全部回籠了,雖然有些莫名的生疏,可她知道如今是什麼處境。
“哪兒夠啊。媽別管我們,我在曬穀場上打了兩隻麻雀,晚上燉湯吃,一人分點兒肉,小五、小六也就不鬧了。”建君很有大姐姐的氣度,明明在上學,卻還要趕著跑回來除草,掙一兩個工分。現在曬穀場上哪兒有鳥雀,不知道她從哪兒尋摸來的。
景華慢慢坐起來,感覺到下體撕裂般的疼痛,忍著痛接過陶罐,倒了些粥在剛才的藥碗裡。“媽吃這些就夠了,剩下的你們幾個兄妹分,別光疼給小五、小六,你們姐妹也要吃,知道嗎?”
“知道了,媽!”建君雖然懂事,但也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哪兒有不饞嘴的。這樣艱苦的條件,就是大人也忍不住啊。
等建君走出去,景華才慢慢梳理自己的記憶,不知道是不是病得太厲害,景華覺得自己腦子有些糊塗。
景華是民國二十九年生人,換算成公曆就是1940年,戰爭年代,能活下來都是命大的。景華記憶中自家原本家境很好,在她五六歲的時候,母親還抱著她去看窖裡的銀子,用成人兩個巴掌大的細竹篾簸箕裝銀錠子。世易時移,中國大地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侵略者被打跑了,反動派也被打跑了,新中國成立了,文化大革命開始了。景華家裡很快敗落,她從一個小時候能在銀箱子裡打滾的千金小姐,變成了地主家的反動派,身上帶著驕嬌二氣、人民的敵人,必須接受批評和改造。為了改變命運,她嫁給了自家的長工。
為了隱瞞身份,景華離開已經死絕了的孃家,來到丈夫的老家。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