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現在離婚,可惜了。不看老齊、不看玉河,你只看以後的前程。大家都翻案了,老齊身體還好,年紀也不算太大,以後肯定能再升一升。三十年苦日子都過來了,正當該享福的時候,你嘎巴一下掉鏈子,桃子都讓別人摘了!”劉嫂子嘆息:“我說這話過界了,可當真是一心一意替你著想,你再考慮考慮,就看在錢這王八蛋的份上!”
景華撲哧一笑,拉住劉嫂子的手輕拍:“這才是至親該說的話,我知道嫂子是為我好。嫂子您看,我這單身宿舍好不好?裡面床上墊了兩層十斤的就棉絮,軟得睡上就能陷進去,不會讓我半夢半醒之間,以為還在牛棚的乾草堆裡。蓋的被子是兩斤的新棉花,很透氣,夏天蓋著正好,冬天的被子我都置辦好了,棉花票也攢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扯上一塊花布做被面,蓋著又暖和又體面。這牆角我要再加個書架,咱們國家停滯了十年的醫學,是時候重新出發了。我現在還乾的動,在醫院上班,多救一個人多積攢一份功德,也保佑我的玉湖下輩子投生個好人家。我一輩子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只在這件事上盼著有來生。”
“等以後我精力不濟,在一線幹不下來了,我就去學校教書。歷史不會開倒車,想要推動這架馬車,健康是最重要的螺絲之一。我會把這些年治病救人的心得都寫下來,交給學生,流傳後世。再然後,我會連教書育人都幹不下來,寫書也幹不下來,這就到了真正該退休的時候了。我不想麻煩玉河夫妻,他們也是革命戰友,各有各的忙碌,以我的級別,進幹休所行的吧?生老病死都有組織操心,是我給組織添麻煩了。最後一件事,我想了很久,決心學總理。他老人家把骨灰撒在廣袤的祖國大地上,死了也要看著這片澆灌無數心血的土地變成什麼樣子。我想捐獻遺體,做醫學研究。現代醫學想要進步,對人體的研究必不可少,如今我們國家的絕大多數人觀念上還不太能接受,我做了一輩子醫生,最後能為醫學再做點兒小貢獻,也能含笑九泉了。”
劉嫂子被震得說不出話來,從生到死,什麼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這還讓人說什麼。
“嫂子,你說這樣好嗎?”
劉嫂子不能答,和生後事都安排妥當、一心為公做法比起來,再說什麼權勢、錢財就俗了。劉嫂子自認沒有這樣高尚的情操,可不妨礙她敬佩這樣的人。咱們國家現在還落後,可正因為有這樣的仁人志士前仆後繼,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捨身忘死,才有如今的新中國。
什麼都不必說,什麼都不用說,語言在此時是無力的,離婚與否都成了次要。
劫後餘生的將軍夫人5
聽到開門聲,原本在屋裡轉圈的劉將軍立刻坐回沙發,抖開報紙,慌忙之中還不忘帶上老花鏡,十分專業了。
劉嫂子輕笑一聲:“別裝了,報紙拿反了。”
“不可能!”劉將軍立刻把報紙翻轉過來,等翻過來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本來就沒倒啊!
被詐了的劉將軍也不裝了,連忙問道,“怎麼說?”
“我看玄。”劉嫂子把景華的話重複了一遍,嘆道:“話都說到那份上,我之前準備的詞是一句沒用上。我倒寧願她又哭又罵,賭咒發誓不讓老齊和齊玉海好過,有怨才有希望。”
劉將軍瞭然點頭,很多時候,面對曾經的苦難,最難以釋懷的事情,輕描淡寫一句“算了”,不是代表我原諒了,我不追究了,而是我不想再和這些過去糾纏了,過往不配繼續打擾我。
“你不是去看老齊了嗎?他那邊怎麼樣?”
“今天看著精神還好,聽小孫說下午吃飯了,準備明天接著上班。不過還是一口咬定不離婚,他說玉河今年要回來。等玉河回來再看看吧,爹媽離婚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要是能不離最好。時間是最好的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