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割掉長髮,又在臉上、手腳上抹了黑灰,含胸駝背,假裝自己只是個長得矮小的男孩兒,看上去和別的流浪兒童一樣。可惜一著急開口,音調就暴露了。
二姐兒只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張曉滿,“曉滿、曉滿……”
張曉滿嘴唇噏動幾下,流著淚從喉嚨擠出一句:“我一定回來接你。”然後就側過頭不看她。
屁話!你怎麼可能回來!
二姐兒不敢大聲喊,怕激怒了面前的彪形大漢,只能用一雙含淚的眼睛緊緊盯著張曉滿,無聲哀求他不要丟下自己。可張曉滿一直沒有回頭,跟著這群彪形大漢,跟著流浪者的隊伍走了。
二姐兒縮在原地,眼淚又情不自禁流下來,這些日子她哭得太多了。
不等二姐兒消化被戀人拋棄的事實,原先見人來躲到河灘蘆葦蕩裡的人悉悉索索鑽出來,朝二姐兒的方向走過來。
二姐兒被驚醒,她能認出來,這些都是流浪漢隊伍裡最窮兇極惡的那些人,聽說是通緝犯。二姐兒嚇得拔腿就跑,她不敢想象被人追上是什麼下場。
“你們到底幹了什麼?嚇得昏迷都在抽搐?我不是說給他們個教訓就行嗎?”
“嘿,哪兒能想到呢?不是說這倆挺聰明的嗎?居然連偽造介紹信的準備都沒有!沒有介紹信,往哪個老鄉家裡一縮,編個瞎話說介紹信丟了,要去補辦,到城裡作假的地方造一個也行啊。實在不行,他們有錢,買點兒鹽往山裡一縮,這兩年都不開荒了,靠山吃山也能支援十來天。我就回去一趟,讓弟兄們看著,誰知道混成這樣。”
“行吧,就這樣。別為難那孩子,只當帶他打工,一兩個月再放他回去。”景華叮囑最後一句,帶著二姐兒離開。
下手輕了沒有用,下手重了又怕影響孩子心理健康,景華看著昏睡裡都在抽搐的二姐兒,心裡只有滿滿的心疼。
不是農家小可憐11
?二姐兒這趟只離開了十幾天,回來之後立刻回學校復讀,對外只說姑奶奶的工作要接班必須交錢,家裡沒那麼多錢,就讓她回來了。缺錢在這個時候還不是抬不起頭的事情,有段時間甚至以貧困為榮。
二姐兒回來之後,家裡也沒有人提她和張曉滿的事情,景華擔心她心理健康,一直讓她和自己睡。
二姐兒也沒有提那些,只是白天越來越沉默,夜裡會忍不住哭。景華只當自己沒聽到,給孩子一個發洩的渠道。等到中考的時候,二姐兒理所當然沒有考上中專,連高中都沒考上。
“你準備怎麼辦?”景華把二姐兒叫進房間裡,只有她們母女兩個。
二姐兒沉默,原來她也是這樣不愛說話的性格,看著靦腆又害羞,此時卻有些陰鬱,半長的頭髮明明可以紮起來,她卻要讓眼睛藏在頭髮後,透過縫隙看世界。
景華也不說話,現在壓力不在她身上。
沉默了許久,二姐兒才小聲道:“我回家種田。”
“嗯。”景華平淡的嗯了一聲。
二姐兒卻猛然抬頭看過去,二姐兒只是以進為退而已,以前景華常在她們耳邊叮嚀,女孩子要多讀書,以後才能有更多選擇。她以為自己已經這樣可憐了,媽媽至少會讓她去學一門手藝,難道以後都要面朝黃土背朝天嗎?>br />
回家之後,一直沉默寡言、避而不談的問題終於避不過去了,二姐兒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流乾了,可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媽,我錯了,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好好讀書,我可以去做學徒工,我不花家裡的錢,你別讓我種田,別讓我種田。”
“是覺得種田辛苦,還是丟人?”
“我,我怕,媽,我真的錯了,我也想像大姐一樣當幹部。我不想回家種田,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