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零八分,走過六條大街的周序終於相信,奇蹟至少不會在今夜出現,如果不想花二十塊錢坐計程車回家,現在就得去站臺,畢竟,發往松西湖的公交車,總是最早收班的。
十點四十三到的家,汐汐早就睡了,戴瑤邊織毛衣邊等著周序,如今在大城市裡,已經沒有幾個年輕人肯穿手工織的毛衣了,但戴瑤非要給周序織一條,說用心織就的毛衣,會傳遞著她濃濃的愛意,並為此經常打電話向周序的母親求教。
戴瑤是個好女人,儘管她炒什麼菜都很吝嗇的放一丁點油,儘管她每天要洗兩遍澡加無數遍手,儘管她總要試十幾套衣服才肯出門,儘管她現在睡覺時開始打起了不太響的呼嚕,儘管她放屁時再也不遮遮掩掩,但不可否認,她依然是中華民族傳統意義上的好女人,上得廳堂,入得廚房。
好男人才配和好女人一起生活,好男人不應該把對女人的誓言拋在腦後,周序許給戴瑤誓言的一部分是:從此,我永不欺你。
這個欺字,包含欺負和欺騙,而從此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起,周序預設是拿到結婚證的那一刻。
於是,他向妻子坦白了孫依蓮的事,包括她怎麼在樟城慘遭欺凌,後來又因為家破人亡,走投無路之下才來到三江,他又是怎麼把孫依蓮安排到了工地,而現在,她莫名失蹤了十幾天。
說完,周序忐忑不安的看著戴瑤,猜測接下來,她會採取「熱戰」還是「冷戰」,也就是在一哭二鬧和不理不睬之間選哪個。
「在樟城的時候,我聽你說過這個女人,她老公曾經和我們打過一架,你說不打不相識,倆人還成了好朋友。」戴瑤手沒有停,兩根針如穿花的蝴蝶,快速而有節奏的飛舞著,周序是第一次認真看戴瑤織毛衣,他突然覺得,正在織毛衣的女人,即使就那麼穿著隨意,鬆垮垮坐著,她渾身上下透出的典雅和嫻淑,一點也不亞於穿白色長裙,正襟危坐,彈著古典鋼琴曲的女子。
周序越看越痴,然後痴痴的來了一句;「戴瑤,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天鵝湖,你永遠是我心目中最美麗純潔的白天鵝。」
戴瑤樂了,她放下毛衣,捧起周序的臉,道:「我怎麼就這麼稀罕你這張嘴呢,我覺得我沒嫁給你這個人,我就嫁給你這張嘴了。」
周序撫摸著戴瑤的手,然後放到自己的胸口,道:「你最終是嫁到了這裡。」
戴瑤拉起周序,道:「好啦,夜深人靜,情話留到被窩裡悄悄說,你該去洗澡了。」
周序不情願的道:「太晚了,能不能只刷個牙,洗把臉。」
「不行,必須搓淨身上最後一點泥巴,你才有資格上床陪伴一大一小倆只天鵝。否則,你就睡陽臺上聽蝙蝠敲窗。」
第二天起床,戴瑤邊給周序盛小米粥,邊道:「那個可憐的女人,你們要用心尋找,找到了,跟我說一聲。」
八點半到了辦公室,便聽見早他一步的齊晶尖叫:「出大事了,季晨要死了。」
周序嚇一跳,忙問齊晶:「怎麼回事,齊工,大清早的,季晨咋的了。」
在周序眼裡,齊晶向來是溫婉、嚴肅、正統的形象,如剛才那般的失態,說明問題可能真的很嚴重。
齊晶遞給周序一頁信紙,道:「壓在我保溫杯下面,看落款,是季晨昨天夜裡寫的。」
周序接過信紙,上面潦草的寫著幾行字:生命真的是無法承受之重,愛我的和後悔愛我的,恨我的和加倍恨我的,我終將會如你們所願,告別卻不知向何人告別,淒悽慘慘慼慼,悲悲切切涼涼,那就涼涼好了,一涼解千愁。季晨於子夜。
周序正看得心驚肉跳,丁靖來了,周序忙把信紙給了丁靖,齊晶在旁道:「主任,可能要出大事了。」
丁靖看完,皺起眉道:「周序,信是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