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的現實是,我沒開車,連傘也沒有帶,身上的羽絨服雖然有帽子,我卻沒有信心頂著風雨衝出去。能做的,只是混在吵鬧的人群裡,木然站著。
擠在我左手邊的是一對情侶。
人群裡有不少情侶,但這一對年紀尤其小,初中生的面孔,穿著帶帽子的情侶衛衣,手挽著手頭枕著肩,低聲說著話,說到高興處,還會情不自禁地相視笑一笑,親一口,全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我不是小心眼的人。好吧,也許是的,他們臉上的笑都閃閃發光,而我,只有在記憶閃過的瞬間,倉惶想起我最快樂的時候。
甩甩頭,強迫自己閉上耳朵,眼睛只定定地望著前方。冬天的雨,跟春天夏天都不同,樹枝上沒有新綠,花壇裡草木凋零,看著一派蕭殺,令人洩氣。
身邊躲雨的人卻越來越多。其實他們這樣說說笑笑,好似這一場雨停不停,對他們而言並沒有關係。煩躁的只有我。
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然後又一個,躲避都來不及。
我身邊的小情侶不約而同朝我看了一眼,男孩子皺了皺眉,女孩子到底寬容些,只淡淡掃了一眼,表情有些遲疑,緊接著就轉過頭去。
又是一個噴嚏。
我忙用手捂住鼻口,訕訕地說對不起。
肩頭突然一沉。是沈宴,大概是看不慣我的軟弱,擠過人群將他的風衣披到我身上,雙手順勢在我肩頭壓了壓。
我閉上眼睛。如果不是這樣,我怕它會連我心裡最後一點秘密都洩露殆盡。我不想在沈宴面前表現得好像離了他就活不成。
相比狼狽到令他同情,我寧遠他是因為我過得快活而嫉恨。像那天晚上一樣,威廉在我身邊,沈宴朝我伸過來的手,才會在最後一秒憤然離開。
他自己有周越,所以以為我也有別人,這邏輯原本就無懈可擊。
“你怎麼了?”沈宴的聲音在我耳邊忽遠忽近。
我有點頭暈。人群裡的空氣,還有沈宴籠罩在我身上熟悉的溫暖的氣息,讓我覺得窒息。默然地搖搖頭。
“東西給我提。”沈宴又說,語氣比剛見面時已經緩和了很多,“冷不冷?再等一等,雨小一點再出去。”
我張開眼望向無邊無際的雨霧,真懷疑它什麼時候才會停。轉頭看沈宴,正對上他專注的目光。明明沒有淋雨,沒有經過洗滌,他卻像換了個人,又是從前我熟悉的那個沈宴,深沉的溫柔的眼睛,微微掛著笑的乾燥飽滿的嘴唇。
對了,這麼近距離的看,仍能看到上次留在他右邊嘴角上方一點點的疤痕。
“你跟人打架了?”我聽到自己乾巴巴的聲音。
沈宴疑惑地望著我:“嗯?”
我從他嘴巴上移開視線。
算了,我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太傻。是關心?可誰都知道太不合時宜。或者嘲諷,因為在意所以嘲諷?
的確太傻了!
意外發生在我心緒浮動的瞬間。
從身後突然一聲巨響,然後便是玻璃碎裂的聲音,人發出來的恐懼的尖叫聲,哭聲,還有慌亂的奔跑聲。
爆炸!大腦瞬間做出這樣的判斷。
也的確是,因為隨著那一聲巨響,我腳下的地板也跟著抖了又抖。聚集的人群頓時就慌了,喊得喊,跑的跑,小孩驚嚇得大哭,跑不得快的拖不動腿腳慢的,於是罵罵咧咧……
“大家都別慌,儘量往前跑,去開闊的地方,注意別踩到人。”
沈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我緊緊摟在胸前,帶著我快步往大門左側的廣場上走。他的聲音很大,在這一片驚恐慌亂中,聽起來格外沉穩有力。
雨竟越下越大。彷彿剛剛那一聲驚雷,不但震碎玻璃,嚇破人膽,就連天空也被震出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