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刀者,是聖祖仁皇帝時的顧命大臣之一——遏必隆,此刀便是因他而得名。遏必隆病逝後,刀入內廷,奉為神兵傳世。乾隆十二年,金川土司叛亂,高宗派果毅公訥親率軍平叛。然訥親進討無功,屢敗喪師,後來高宗就命御前侍衛鄂賓赴斑斕山,以遏必隆刀將其梟首……”
馮慎道:“上命持刀,將敗軍之將裁於陣前,也原屬常事,不見得就有什麼不祥。”
光緒搖頭道:“馮兄弟有所不知,那獲罪正法的訥親,恰是那遏必隆之孫啊。以祖之刀,斬孫之顱,其不祥一也。嘉慶、道光二朝,此刀封存內庫,未見血光。然至洪楊逆賊起事,咸豐爺欽命賽尚阿進剿,臨行前,御賜此刀以壯軍威,那塊‘神鋒握勝’的牙牌,便是那時所制的。原以為出師必勝,豈料賽尚阿方與長毛相接,就因貽誤戰機而致大敗,落了個解京治罪的下場。後來,遏必隆刀又轉賜時任湖廣總督的徐廣縉,結果他才至陣前,長毛卻搶在頭一天攻破城門,為此他被撤職拿問,交移了刑部……之後每逢戰事,朝廷必會以這遏必隆刀督師,但無一例外,最終皆以敗亡收場。此則其不祥二也。如此不祥之刀,恐怕會妨主啊!”
馮慎道:“物極者,必反;否極者,泰來。皇上,不知為何,微臣一見這把遏必隆刀,就打心底喜歡得緊。想那良駒的盧,世皆雲騎則妨主。張武為之身死、劉表見之厭棄、龐統換乘其馬當日,便被萬箭攢射於落鳳坡。唯獨劉備馭之時,其馬大顯神通,一躍三丈、飛渡檀溪,擺脫了背後追兵,弭消了殺身之禍,這才使玄德公後來三分天下有其一。依皇上之見,那的盧到底是算兇馬呢,還是算義馬?”
“朕明白了!”光緒笑道,“既然馮兄弟不忌諱,又如此鍾情於它,想來也是天定的緣分。好,那這柄遏必隆刀,朕就賜予馮兄弟了,願馮兄弟今後仗此寶刀,建功立業、除暴安良,終成一代人傑!”
馮慎雙膝跪地,將遏必隆刀高舉。“謝吾主隆恩!微臣日後,定不負此刀,不負皇上賜刀之義!”
光緒忙攙道:“馮兄弟快請起來。”
馮慎起身後,仍喜不自勝,當即抽刀出鞘,虛空劈砍幾下,刀身一舞,瑞彩流光頓現,葉禾見刀氣縱橫,恐衝撞了光緒,直嚇得連連喝止。
經葉禾一喝,馮慎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運氣收刀。不想方一提氣,胸口竟湧上一股劇痛,“咣噹”一聲,寶刀脫手墜地。
光緒急詢道:“馮兄弟,你這是怎麼了?”
馮慎捂胸喘息了一陣,才道:“八成是之前與葉姑娘過招時,受了點兒輕傷……皇上,方才微臣喜極無狀,請皇上不要怪罪……”
“還說這些做什麼?”光緒看看葉禾,埋怨道,“瞧你做的好事……”
葉禾悔愧無及,“都怪我當時出手莽撞了……馮章京,你別急著運氣,快快盤腿坐下,先將內息沉向丹田……”
馮慎依法施為,漸覺胸口痛楚稍減,復又調息半晌,這才慢慢站起。“好了,我已無什麼大礙……有勞皇上掛懷,也多謝葉姑娘指點了。”
“馮章京可千萬別謝我。”葉禾搖手道,“你為護我清白,我反施重手打傷了你,好生對你不起……哦對了,這幾天馮章京不可再與人動武,應順息養傷才是。”
馮慎點了點頭,方要說話,卻見密室牆上晶瑩閃爍,再定睛一看,原來是掛著件遍鑲珍珠的宮袍。
珠袍之側,還垂著一簾紗帳,破破舊舊的,與那華麗的珠袍一比,顯得格格不入。
馮慎一指珠袍,衝葉禾道,“這件珠袍,想來便是那夜崔公公所見的那件了。”
“是呀,”葉禾笑道,“怎麼,馮章京還想查我呀?”
“不敢,”馮慎道,“在下只是想理清前因後果,明日胡亂編套說辭,看看能不能將太后應付過去。”